他第一次覺得這些漂亮,漂亮到忍不住又有點心動,不知道哪個瞬間,攢錢的目標忽然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或者他可以再高產一點。多寫點歌、再聯系以前合作過的漫畫專欄聊聊,再敬業和勤奮一點,多看幾批劇本……
“望海別墅適合修養和度假,在冬天不適合居住,時間久了會對關節有影響。”
明危亭想了想,又繼續說:“聽祿叔說,岸上的建築會有地暖,很舒服。”
明熾有點驚訝地抬起頭,接著笑出來,閉上眼睛抵在明危亭的頸間。
……怎麽會這麽默契。
怎麽會這麽高興。
“那些燈很漂亮。”
影子先生低頭看著他,碰了碰他的眼睫:“等我們完成旅行。”
明危亭沒有立刻向下說。
他在想十幾歲的駱熾,離開望海別墅,一個人住在單人宿舍裡,自己等著自己長大。
十九歲的駱熾意外成了小駱總,等到所有人下班以後,一個人躺在公司辦公室的沙發上。
現在是時候了。
明危亭說:“我想——”
“我也想。”長大成人的火苗相當沉穩,“等著。”
明危亭停頓了下。
他察覺到明熾的動作,就把對方穩穩放在地上,依然讓他披著那件外套:“等著?”
“等著,我去想辦法。”明熾抿起嘴角,拿出了點打江山的架勢,說出的話至少還冷靜,“這些燈裡面……的一盞。”
明危亭忽然笑出聲,明熾就也繃不住地笑。兩個人相當幼稚地這麽無緣無故笑了半天,明熾才終於深吸口氣,揉了揉眼睛抬頭。
明熾抬起頭,神色忽然變得沉穩又鄭重。
明危亭看著他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沙灘上,那些經理提起他們明總是怎麽去邀請那些有些搶手的藝人、怎麽談對賭合同、怎麽敢承諾更優秀的資源的。
不光是靠任夫人的遺澤,不光是因為過去被任夫人帶去見長輩,曾經有過的那些或深或淺的人情。
駱枳當時的狀態不好,那些人多少能看出來——即使看不出也能猜得到。
這個年紀接手家族生意出來獨當一面並不稀罕,但稍微知道些內情的人,就知道駱家和任家是怎麽對待這個年輕人。
任何人在這樣的生活裡獨自長大,狀態都不會好。駱枳能替那個快要倒閉的影視公司出頭,能帶著一群同樣像是散兵遊勇的部下出來跑資源、談對賭,已經讓他們很驚訝。
但只要你願意和他談一談,和那個年輕人面對面坐一會兒。
只要願意不受任家那個繼承人的干擾、也不被那些偏見和流言影響,認真聽一聽他說的話,給他一點慢慢把話說清楚的時間。
剛起步的那一年,和淮生娛樂的合作的企業和資源雖然不多,但其實都相當牢固和穩定。
“沒道理可講,你只要看他的眼睛。”匡礪說,“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會騙你。”
方航灌了兩口啤酒,笑著補充:“他也的確不會騙你。”
他們總經理就是這種脾氣,明熾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貿然做空口的許諾,但只要是他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除了對自己,明熾不會違背對任何人的承諾。
現在也包括他自己了——他也不會再違背對自己的承諾。明熾站在夜風裡,他身後是萬家燈火,他的眼睛比燈火和星辰更亮,那是種異常沉靜的、絕對不會被摧折的清亮。
“這些燈裡。”
明熾說:“會有我們的一盞。”
“先生。”明熾把手給他,“等我領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趙嵐:明天約飯,和先生一起去。
火苗:明天約飯,和先生一起去。
第84章 故人
第二天一早, 趙嵐提前坐在了茶餐廳。
她比約定早來了整整一個小時,把家人準備的所有的禮物都帶上,還是忍不住問先生:“弟弟會不會不想來?”
“不會。”先生牽著她的手, 認真回答她, “弟弟和你一樣勇敢。”
趙嵐握緊先生的手, 又仔細整理好衣領。
她看了看窗外,收回視線, 撥著茶杯慢慢地轉。
她知道弟弟很勇敢。
被她從柴垛裡抱回去的孩子,就算醒來後也很少說話,幾天后她知道那個孩子叫火苗。
那些人不準他們再記住自己的名字, 要他們把以前的一切都忘掉, 否則就會一直打到把他們不會動為止。
所以他們約好了, 她叫弟弟“火苗”, 火苗叫她“姐姐”。
那三年裡,他們除了不分白天晚上的乾活和挨打,就一直在想辦法逃出去。
能找到的機會不多, 他們被盯得很緊,有次雨下得很大,他們趁著去割草的機會拚命跑, 差一點就成功了。
那次他們跑到一片莊稼地裡,藏在玉米秸稈中間, 鋒利的葉片把他們身上手上刮得全都是血痕。雨大得要命,雷聲轟鳴閃電刺眼,搜他們的人腳步聲近在咫尺, 手電筒的光到處亂掃。
“姐姐。”那個男孩用力攥著她的手, “逃跑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