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熾更不好意思,連後頸也燙:“方便嗎?”
明危亭沉吟:“有些不方便。”
駱熾依依不舍歎氣,遺憾點頭。
明危亭看著他,抬手攏在駱熾微涼的頸後,輕輕揉了揉。
他從之前就發現,駱熾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即使是被毫無理由地不讚同或是駁回,也完全不會有任何意見。
“以後都可以和吉他睡。”明危亭輕聲說,“最近不方便。”
他在嘗試,有意把話留住一半,駱熾果然被勾起好奇:“最近?”
明危亭點了點頭:“這十天不方便,你要養身體。”
荀臻初步把手術時間定在十天后,明危亭和明祿商量過,決定這十天就一直待在望海別墅,把駱熾的身體調理到最適合手術的狀態。
經過這些天的休養,駱熾的身體狀況的確已經比最差的那段時間好出太多,但也依然容不得輕易就放松警惕。
昨晚的情形,駱熾自己其實不太清楚。
臨海的雨季不算長但也絕不短,昨天那場雨下了大半天,晚上隻晴了幾個小時,天色黑透沒多久就又下起來。
這場雨比之前的來勢更洶,雷聲轟鳴,雨水到了夜裡幾乎砸得窗戶劈啪作響。明危亭睡不踏實,起來查看駱熾的情況,果然發現駱熾不舒服。
有吉他陪在床邊一起睡,駱熾自己倒是很安穩。但畢竟直到傍晚才退下燒,在房間裡密不透風地捂了一天,晚上氣壓稍低,就悶得喘不上氣。
駱熾夜裡昏睡,即使再不舒服也難醒過來,只是被仿佛窒息的睡夢沉沉魘著,就又不知不覺泡在了冷汗裡。
明危亭抱著駱熾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吸了半個小時的氧,駱熾的狀況才總算稍有些好轉,但今天還是怎麽都打不起精神,稍微動一動就頭暈得厲害。
“和我睡更方便些。”明危亭試著循序漸進,和駱熾商量,“你一不舒服,我就會知道。”
明危亭如實同他解釋:“你夜裡不能沒有人照顧。”
他說完這些話,看著瞬間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駱熾:“怎麽了?”
駱熾整個人已經滑進了毯子裡,這下無路可滑,張了張嘴,聲音更小:“我三歲起,就自己睡了。”
明危亭又回頭看吉他。
駱熾當然清楚這是“你昨晚還抱了吉他睡”的指控,他想要詳細解釋這兩者的區別,思維慢了半拍,才跟上對方說的後一句話。
明危亭看他神色慢慢變化,先是熱騰騰燙進衣領,接著又明顯一怔,想了片刻後明顯有些出神。
這些變化都很細微,駱熾看起來和剛才沒什麽不同,只是那點剛才還顯得格外鮮活的熱意有些突兀地褪去了。
明危亭掀開絨毯,重新替他整理好,視線還落在駱熾身上:“火苗?”
駱熾笑了笑,搖頭:“沒事,我——”
他的聲音停下來,看著繞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攏住自己頭頸的影子先生。
“火苗。”明危亭認真看著他,“我說錯了話。”
駱熾立刻毫不猶豫搖頭。
他的動作幅度比剛才稍大,就立刻帶起一陣強烈眩暈,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悶哼了一聲,倉促閉上眼睛。
……有一點糟。
有一點糟,他的身體好像不好過頭了。
駱熾當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在前些天雖然還以為自己只是摔壞了腿,但也有大把大把的藥等著吃,還要輸液和理療,如果醫生來了還要抽血化驗。
昨天玩吉他玩得太興奮,也沒怎麽顧得上不舒服。晚上一躺下來,身上的不適和藥物的副作用一起秋後算帳,他對自己的情形已經基本有了概念。
駱熾閉著眼睛,他被頸後傳來的有力支撐護著,額頭抵在影子先生胸口,專心調整呼吸把眩暈壓下去。
“做了手術就會好,荀臻保證過。”
明危亭知道他在頭暈,聲音放得很輕:“會非常好。”
這句保證他對駱熾說過,因為不能肯定現在的駱熾還記不記得,所以他準備再說很多次:“以後還會非常健康。”
駱熾最在意的倒不是這個——他當然也在意這個,但影子先生既然說了會好,他就不懷疑這件事。
從小到大,駱熾生過很多病,意外受傷的次數又比生病更多。他知道病倒了難受,也知道要努力配合治療努力調養身體,從來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痊愈。
要是病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被治好,病情自然就會波動,也會給周圍的人和負責治療的醫生添很多麻煩。
以前遇到這種情形,他會想方設法自己把自己照顧好……但這次的病好像稍微有一點嚴重。
身體上的問題,好像不是光靠特別努力就能搞得定的。
他自己好像沒辦法照顧好自己了。
明危亭忽然開口:“稍等。”
駱熾怔了下,他看著明危亭快步回到房間,不多時就帶了電腦出來,重新坐在他面前。
“因為生病了。”明危亭看著屏幕,“擔心自己會添麻煩。”
駱熾有些錯愕,微微睜大了眼睛。
明危亭又操作鼠標,繼續向下翻了兩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