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雙手輕易就能撕開一頭野獸的喉嚨。
即使是再弱小的妖怪,比起人類,也是一身蠻力。
他捂住了臉,一瞬間有點挫敗,夏天的傍晚總是悶熱的,梧桐葉子都被曬得卷了邊。
他坐在樹下,數著地上的樹葉倒影,可是風一吹,那倒影就亂了,他又想不起數到哪兒了。
他想起薑晝上次陪他去逛一座民國時期的宅邸,裡頭也是大片鬱鬱蔥蔥的梧桐樹,後面花園還有個小池塘,池塘裡開著睡蓮。
他很喜歡。
薑晝看他伸手去碰那梧桐葉,突然在他旁邊說,“過幾年我也打算在風景好一點的區域買個小別墅,到時候我們也可以種梧桐。”
他當時一愣,手指從牆的陰影裡伸了出去,曬到了陽光,滾燙。
他轉頭去看薑晝。
薑晝沒什麽表情,只是低頭望著他,仿佛剛才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話,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天氣不錯。
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呀。”
薑晝不喜歡梧桐的。
薑晝說這話,只是因為把他放在未來的規劃裡。
雖然他們什麽都沒有詳談過,他對薑晝甚至不算坦誠,但薑晝就是這樣貼心又可靠的人,會在不經意裡讓他覺得自己是被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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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晝剛從公司開完會。
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半個多小時前還連一絲風也沒有,但是現在卻山雨欲來的樣子像是即將要有一場暴雨。
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裡有一絲煩躁,低頭看了眼手機,他跟鬱洺的聊天還停留在一小時前,他問鬱洺吃飯沒有,鬱洺卻沒有回復。
該不會又是回家了吧?
薑晝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車來車往。
其實鬱洺身上是有一些古怪之處的,他不算多黏人的戀人,但是跟鬱洺戀愛後,也會在睡前給鬱洺發幾條微信。
但鬱洺卻很少會回復。
一開始鬱洺還找借口搪塞,說睡著了,沒看見,到後來才老老實實說,在家不能回消息。
他問為什麽。
鬱洺的表情為難了很久,最終眼睛低垂下去,說,“家裡不讓我談戀愛。”然後又說小聲求他,“你別問了,好不好?”
別問了。
這就是鬱洺經常迫於無奈給出的回答。
鬱洺的老家到底在哪裡,以前在哪兒上學,以後有什麽打算,父母哥哥又是誰,鬱洺從來都避而不談。
他並不想去逼迫鬱洺。
但有時候,他真的會擔心鬱洺的家庭,到底是什麽樣子,為什麽好像把鬱洺一個人扔在外面,又對他有諸多限制。
可能是他自己見過太多面目冷漠的親戚,有時候總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從煙盒裡摸出了一根煙,下意識想點燃,但很快又想起鬱洺說不喜歡煙味,所以他最近在戒煙。
最後只能咬在唇邊,過過乾癮。
簡觀拿著材料從他身後路過,看見他一臉不耐煩地站在窗邊,走過來拱了拱他,“你站著幹嘛?”
“不幹嘛,”薑晝淡淡道,“隨便看看。”
才怪。
簡觀也是出來放風的,把材料扔在旁邊。
這裡是公司的吸煙區,他煙癮倒是不重,只是公司裡人人壓力都大,有時候加班熬夜會提個神。
他看見薑晝咬著煙又不點,奇怪道,“你這是幹嘛 沒帶火嗎?”
說著便把打火機遞了過去。
“不用,”薑晝退了一步,甚至離他遠了點,“我最近戒煙。”
“啊?”簡觀一臉莫名。
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麽老煙槍,但是戒煙還是很需要毅力的。
“突然開始養生了嗎?”他問,“也對,咱們快三十了,該惜命了。”
薑晝掃他一眼,“不是,鬱洺討厭煙味。”
簡觀:“……”
他明明不是單身狗,卻莫名覺得被薑晝給秀了一臉。
不過他怔了片刻,又低聲笑了起來。
“可以啊,薑晝,這麽情深,”他好奇地問薑晝,“這麽喜歡那個小朋友?”
提起鬱洺,薑晝的神色不自覺柔和下來。
“嗯。”
他也沒有掩飾的意思。
都這個年紀了,對自己不坦誠有什麽必要呢,他早就過了少年人面對喜歡還要嘴硬的時候。
他就是很喜歡鬱洺。
才相處了短短幾個月,但一想到鬱洺,就覺得人生都圓滿了。
這種喜歡甚至有點可怕。
他不是昏了頭狂熱地喜歡對方,而是冷靜的,理性的,清楚自己對鬱洺的泥足深陷。
“很喜歡他,”薑晝又輕聲說了一句,“有時候會很想帶他結婚,隨便哪一天。”
他說得淡定又隨意。
簡觀卻差點把煙都嚇掉了,“你搞什麽啊,這也太快了吧?”
他當初攛掇薑晝談戀愛沒錯,但結婚可是另一碼事。
“你不會也這麽跟對方說了吧,”簡觀一臉驚恐,“會把你家小朋友嚇跑的。”
“我知道。我沒告訴他。”
薑晝把放在手裡一直沒抽的煙扔到了垃圾桶裡。
他怎麽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