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被鬱洺這樣注視著,潑天的雨幕裡,微冷潮濕的空氣裡,他的心口似乎也被這水汽入侵了。
“是我約會對象,”他看見鬱洺的臉色唰得頹了下去,又道,“但沒成功。”
鬱洺愣住了。
“沒成功是什麽意思?”他歪著腦袋看薑晝。
“就是我跟他不來電,”薑晝言簡意賅,“我們互相沒看上。”
這當然是假話。
是他單方面沒興趣。
鬱洺繃不住,臉色一下子又晴了,他望著薑晝,嘀咕道,“人家明明看上你了。”
薑晝沒聽清,“你說什麽?”
鬱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心情已經好了起來,看薑晝也順眼多了,眼看著外面的雨還沒有減少,他把傘塞到了薑晝手裡,“好了,你快走吧,別耽擱了。”
他說完就想跑。
但是剛轉身,就被薑晝抓住了。
他回過頭,錯愕地看著薑晝。
薑晝也看著他,問道,“你真的有事嗎,作為你給我傘的答謝,我請你吃頓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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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鍾後,鬱洺跟薑晝坐在了隔壁的一家日料店裡。
鬱洺沉痛地盯著桌上的水杯。
他本來是不準備答應的,跟薑晝一起吃晚飯,怎麽想都太刺激了一點。
但一想到,這也許是他唯一一次用人類的身份跟薑晝坐在一起,共進晚餐,他又猶豫了。
而還沒等他完全想好,薑晝就牽著他雨傘的傘身,輕易把他勾跑了。
他抬起頭望著對面的薑晝。
這家日料店燈光昏暗,只有隱藏在石子造景裡的暖色燈光,從花木後透出來。
現在店內人還不多,說話聲都低,反而讓整個空間昏沉又曖昧。
他情不自禁有點緊張,低下頭又去看菜單,弱弱地說,“我可以自己付餐費。”
他現在可是一只會掙錢的小妖怪了。
雖然錢還不多,但是付頓飯還是可以。
薑晝卻笑了一下,“那怎麽算我請你呢?本來就是為了感謝你送我傘。”看鬱洺還有說話的意思,他直接招手喊來了服務員,“好了,點單吧。”
鬱洺也沒什麽特別的愛好。
以前跟爸媽來人間旅遊也吃過不少餐廳,只要是肉他都喜歡。
所以他這次點的也都是肉,還點了他最喜歡的鱈魚。
薑晝看得一笑。
“你口味倒是跟我家貓差不多。”他慢悠悠說道。
鬱洺聞言一僵,有點心虛。
薑晝卻因此想起鬱洺上次拎走的那隻小黑貓,問道,“你上次在咖啡店門外抱走了一隻黑貓,是被你們店收養了嗎?”
鬱洺搖了搖頭,“不是,那個是我們店的萬琳想要收養的,我幫她捉到了貓,後面她就把小黑帶回家了。”
嗯,那隻黑貓的名字樸實無華,就叫小黑。
鬱洺聽到的時候直接哽住,想起薑晝給自己取名“小乖”。
你們人類取名真的好敷衍。
他想到這兒,譴責地看著薑晝。
薑晝被看得莫名,卻又覺得心頭像被羽毛尖兒拂了一下。
他發現鬱洺真的很像貓,小口地喝著清茶,卻又像怕燙,舌尖輕輕探出來,像極了小乖喝水的樣子。
才十八歲啊。
薑晝看了眼窗外,他都快不記得自己十八歲是什麽樣子了。
他今年二十八,比鬱洺大了整整十歲,其實他看見鬱洺在咖啡店打工的時候,也會想起自己的曾經。
他高中其實就是半工半讀的。
孤兒院出來的孩子,總要為以後打算。
雖然能申請補助,但是讀大學想做點事情都很費錢,他早早就開始步入社會。
他也沒覺得自己多苦,人生本就不是一帆風順,有些人幸運,天生得到疼愛,有些人像他這樣性格孤僻,被遺落在角落也不奇怪。
可是鬱洺這樣乖乖巧巧,居然也會人生不順,需要這麽辛苦,他卻皺了皺眉,總覺得不太舒服。
他很想問鬱洺你怎麽不去上學了,這個年紀,正應該讀高三或大一。
但這話容易戳人心窩子,還是算了。
他換了個話題,“你在咖啡店上班,學會做咖啡了麽?”
鬱洺本來已經緊張得低頭摳手指了,聽到薑晝這樣問,他卻眼睛亮起來。
“我學會了好幾種,拿鐵摩卡這種簡單點的我都會做,”他彎起嘴角,很得意的樣子,“我還會拉花,你要是不嫌棄,我下次做給你……”
他說到這兒,又緊急刹住。
哪來得下次。
但薑晝卻接了話,“挺厲害了。那下次我去點咖啡,你給我做一杯吧。”
鬱洺的眼睛唰得亮起來了。
兩個人說話間,他們點的餐食都送了上來,薑晝要開車,沒有點清酒。
倒是鬱洺看著隔壁桌的客人們用小杯子喝酒,有點蠢蠢欲動。
他隻偷偷喝過幾次,小妖怪跟人類的未成年一樣被管得很嚴,來了人間後,他不是在薑晝那兒就是在咖啡店,也沒什麽機會喝酒。
現在看人家喝,總有點躍躍欲試的架勢。
薑晝也瞧出來,鬱洺的眼神頻頻溜到隔壁的酒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