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跟薑晝撒嬌習慣了,本身也是個沒脾氣的小貓咪,一抬起頭,吼不出來也就算了,橄欖綠的眼睛水汪汪的,委屈得要命,一眨就掉了幾滴眼淚。
薑晝愣住了。
他沒想到鬱洺聰明到這份上,還沒帶鬱洺麻醉呢,鬱洺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之前他帶鬱洺來抽血的時候,鬱洺雖然疼,要他抱,卻從來沒有不配合。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鬱洺哭。
巴掌大的小狸花貓,坐在他手臂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薑晝沉默了一會兒,人生裡第一次違背自己的理性。
“好了,不做了,不讓你當公公。”薑晝無奈地摸了摸鬱洺的背,“別哭。”
鬱洺哭得更大聲了。
他不信。
薑晝肯定是在騙他,你們人類就是這樣騙小孩的!
他還是死死地勾住薑晝的衣服,生怕一松手就要被薑晝抱進去麻醉了。
薑晝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他的襯衫被鬱洺撕出了許多道口子,絲線都暴露在外面。
但即使如此,鬱洺始終沒有撓他,他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沒有一處損傷。
薑晝隻覺得心口又被揪了一下。
他家小乖跟別的貓本來就不一樣,他太聰明,不能簡單用小動物的標準去對待。
他抓住鬱洺的小爪子,跟他握了握,又一次說道,“我保證不騙你,不絕育了,以後都不來了。”
鬱洺眼睛裡掛著水汽,半信半疑,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薑晝。
“我現在就去跟醫生說,好嗎?”
薑晝也不敢再抱著鬱洺去女醫生那兒。
雖然鬱洺很乖,但是這麽抗拒,把鬱洺搞應激了就不好了。
“你先坐在位置上,”他對鬱洺叮囑道,“不要亂跑,一會兒帶你回家。”
鬱洺蹲在小坐墊上,委屈得要命,還是不太想搭理他。
薑晝快步走過去,跟醫生說了自己的決定。
醫生也看出鬱洺真的很害怕。
她剛才望見薑晝把鬱洺抱在懷裡的樣子,也瞧出這個看似高冷的男人真是慣著那隻小狸花,簡直是嬌縱又憐愛。
她也沒勸,心尖尖的寶貝,勸了也沒用。
她只能無奈道,“雖然都建議絕育,但如果你非常不想,他又從來不亂尿,不跟別的動物打架,也可以不絕育。但你最好還是多注意點。千萬別溜出去了。”
薑晝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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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雞飛狗跳後,薑晝帶著鬱洺回了家。
這一次出門,給兩個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負擔。
薑晝沉默地開著車,貓包放在副駕駛上,好讓鬱洺一直看見他。
他緊抿著唇,心裡其實是有些後怕的。
因為鬱洺一直太聰明乖巧了,他沒想到鬱洺會因為絕育會受這麽嚴重的刺激。
一想起鬱洺剛才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樣子,他就對自己產生一股無名之火。
是他把鬱洺嚇成這樣。
他從街上抱回來的小貓咪,在他懷裡一天天嬌養著,從一開始對他愛搭不理,到現在每天都黏著他。
他不習慣把感情宣諸於口。
但這隻小狸花,對他來說真的不是寵物,而是他掌心裡的寶貝。
可是現在,因為他的不當心,鬱洺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害怕。
薑晝盯著面前的紅燈,眼神低沉,甚至有些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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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鬱洺一溜煙竄進了自己的小窩裡,縮著不肯出來。
薑晝有點狼狽地蹲在貓窩外,十分無奈。
他又不敢去把鬱洺硬拽出來。
但又怕鬱洺一直躲著,心情更糟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只能對著貓窩說道,“我不會再做欺負你的事情了,小乖。真的,我發誓。”
鬱洺還是不想搭理他。
轉了個身,隻留個屁股對著外面。
薑晝沒轍了。
一人一貓僵持不下。
鬱洺其實並不是單純地在對薑晝發脾氣。
他知道薑晝的行為並沒有不對,在人類裡甚至算得上負責。
負責的人類才會想送寵物去絕育,讓自己的貓咪活得久一點,健康一點。
可正因如此他才害怕。
在人類眼中,他始終是一隻小貓,一個寵物,他不能說話,不能為自己做決定。
薑晝再慣著他,再心疼他。
他也不過是一隻貓。
他沒有辦法去表達自己想要什麽。
他如果想徹底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最好的的方法就是離開薑晝家。
他已經逐漸適應了人類社會,他有工作,他能獨立生活。
他甚至有可能拿到一份漂亮的考核期審查表,為以後的考試多加幾分。
可他舍不得薑晝。
他不想離開薑晝。
他又害怕,又不舍,所以才會躲在貓窩裡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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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滴答滴答過去,薑晝一直在貓窩外沒有離開。
鬱洺正在難受,貓包裡卻突然伸進了一隻手。
薑晝的手寬大乾燥,輕輕地摸了摸他。
一開始只是摸他的身子。
慢慢又摸到了他的脖子,最後輕輕地揉著他的腦袋。
“別不理我,”他聽見薑晝在外面說,“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