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剛剛學會懵懂認人的孩子,下意識叫出了識別的結果。
沈安看見傅風寧低頭對他笑了笑,聲音沉沉地、輕輕地:“是陳管家。我們到家了。”
沈安呆呆愣愣地,顯得愈發瘦弱蒼白,他小聲重複了一遍:“到家了。”
傅風寧大步踏進別墅大堂。
大堂裡金璧輝煌,燈光如晝。
沈安一時不太適應太強的光,他小聲哼唧一聲,把臉藏在傅風寧的胸膛裡。
他聽見傅風寧又跟人說:“把燈光調暗些。”
沈安從傅風寧懷裡探出頭,傅風寧已經抱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他以為傅風寧要放下他,揪著他衣領的手用力到指關節泛白。
傅風寧調整著沈安的姿勢,把沈安不安分的手指攥在他溫熱的手心,沉聲又對人吩咐:“去拿毯子來。”
然後傅風寧就來脫沈安的大衣。
大衣是傅風寧的,沈安不想脫,可是還是被傅風寧脫掉了。
沈安抽了抽鼻子,正要委屈,就覺得身上一暖,被傅風寧裹了更溫暖的毛毯,他的身體像是從混沌裡落到了實處,塵埃落定了一般,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夢裡那點惶恐也驅散了不少:“傅叔叔……您易感期已經好了麽……”
“好了。”
“不走了麽……”
“不走。”
沈安又被抱住了。
傅風寧沒有再說話,只是長久地抱著他,直到沈安聞到了飯菜的味道:“這麽晚了……要吃飯麽……傅叔叔在安全屋……有飯吃麽?”
傅風寧回應著他。
沈安縮在傅風寧懷裡,被他從大堂沙發抱到飯桌前。
感覺到傅風寧要松開他,沈安條件反射地抓住傅風寧的袖子:“不要……”
傅風寧注視著沈安:“傅叔叔就在旁邊呢,乖乖坐著,傅叔叔喂安安吃東西。”
沈安的舉止看上去都是無章可循,但其實他的潛意識是跟著傅風寧的態度而變化的。
見傅風寧這次沒有縱著他的意思,他反而老實了。
委屈巴巴地坐在傅風寧身側的靠椅上,絞著手指,垂著腦袋。
直到腦袋被傅風寧摸了摸:“頭抬起來。”
沈安再抬起頭時,眼角又沒忍住淚意,濕噠噠地。
傅風寧手裡拿著筷子,筷子上有一塊冒著煙的奶糕。
看見他的樣子頓時把筷子擱下去,伸手用指腹輕輕擦拭沈安的眼尾,他的語氣很輕,像是怕嚇著他:“一會兒再抱好不好?安安這麽坐著才方便傅叔叔喂。”
沈安點了點頭:“好……”
從樓上放水下來的趙姨要來回話,剛好看見這一幕,有些吃驚。
她心想,以前也沒見小先生這麽黏著傅先生。也就是易感期分開了幾天,小先生竟然黏黏糊糊起來。
趙姨快要走近飯桌時,看見傅風寧朝他擺了擺手。是不便打擾的意思。
趙姨點點頭直接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知道傅風寧對沈安的關切雖然是真,但是她看見傅風寧對著這樣找人心疼的沈安,嘴角竟然忍不住提起了可疑的弧度。
看來,她的家主傅先生,還是很享受沈安的變化的?
沈安也是。
沈安從前是害怕傅先生的,總不願靠近。現在逐漸黏著膩著……
趙姨慢慢走遠,臉上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意。
沈安被傅風寧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竟然喝了一整碗雞湯和小米粥,桌上熱乎乎的點心和菜肴,也吃了不少。
這是趙姨看見沈安吃飯吃得最多的一次。
不知道是這些天沈安把自己給餓得狠了,還是因為傅風寧喂著他才吃得多。傅風寧停下筷子時,沈安的眼睛還看著那盤他吃得最多的清蒸蝦肉。
傅風寧用帕子給沈安擦嘴,說道:“一會兒泡了溫水澡,就要睡覺了,不能吃太多。”
給沈安泡澡時,浴池裡的熱水變成了溫水,溫度剛剛好。
給清醒的沈安洗澡,他就乖得很。不像上次。
洗到一半時,沈安已經睡著了。傅風寧給他洗完,吹了頭髮,裹了被子,把他摟在懷裡。
只不過分別的七天。
他卻覺得闊別了好久。
沈安在他懷裡熟睡以後,傅風寧才拿起手機聯絡林瑜,了解沈安出現在他安全屋外的實情。
林瑜給他拍了十幾個視頻監控裡,沈安在他安全屋外徘徊、瑟縮、發呆的畫面,以及沈安在安全屋外打地鋪,夜裡總是睡不好,他會做惡夢、說夢話,還會喊傅叔叔……
傅風寧心尖的疼幾乎化成了實質。
他用手指摩挲沈安的臉:“安安……你對傅叔叔的依賴,是因為已經習慣了傅叔叔的保護,還是因為……安安其實也有點喜歡傅叔叔?”
說完,他為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喜不喜歡,都沒所謂。會想念傅叔叔,會尋找傅叔叔,傅叔叔已經很開心了。”
第二天,沈安醒來時,看見傅風寧還睡在身邊。他驚訝地揉了揉眼睛,發現這是真的,他整個人有些呆愣愣地。
這天傅風寧陪了沈安一天,帶他到湖邊玩,帶他吃好吃的,說要給他請假,好好調養身體。卻被沈安支支吾吾地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