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在等你吃飯。”梁息將工作進度保存好,“褚哥,你稍等幾秒,我很快。”
褚京笑得有些無奈,梁息什麽都不知道,可仍舊很戳他的心。
吃飯時,褚京問:“我記得你原來劇本裡的鋼琴曲不是《夢中的婚禮》吧?”
梁息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改,他沒聽過褚京彈其他的曲子,單純覺得褚京彈這首的感覺很好。
他道:“你對這首比較熟悉。”
“沒關系,我什麽都能彈的,你按你的劇本來。”褚京還是希望梁息能夠自由發揮。
梁息想了想,如實道:“褚哥,我原本對鋼琴曲沒什麽要求,它只是鋼琴老師的一個屬性,所有的人物都是為劇情服務的。”
說白了,劇情是活的,而人物卻像一個個提線木偶一般。
“但你飾演喬誠後,我才覺得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會想他所想,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梁息繼續道:“李老師說得對,我之前的角色塑造的確實單薄,我雖然做不到十全十美,但也想盡力做好。”
梁息透過褚京看著喬誠,他誠摯認真道:“我覺得喬誠是個真正的人時,是你第一次彈琴的時候。”
褚京以前接觸過的感情都很淺顯直白,他聽不出梁息話裡的著迷與留戀。
“是嗎?”褚京有些納悶,已經不是一個人說他適合這個角色了。
可他真的跟喬誠不像啊,說白了,褚京覺得自己就是個救場的,要不是傅聞宣來不了,他也不會飾演這個角色。
拍攝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背負著大家的期望,褚京自然會全力以赴。時間緊張,褚京沒時間玩那些亂七八糟的,偶爾思考一下人生,褚京發現,從小到大,他好像從沒為一件事全力以赴過,除了這次。
院長已經失蹤快一個月了,天氣越來越熱,遊樂場的沙地上總是圍繞著很多蒼蠅,喬誠是最先發現不對勁的,突然有一天,他猛地想起小不點總是說的那句話,“院長媽媽在那裡。”
喬誠整個人如墮冰窖,他在一個深夜挖開了遊樂場的沙池,然後吐得昏天黑地。
院長的屍體被發現在沙池下面,凶手和幫凶都是那群孩子,這件事驚動了更高的公安機構。
那群孩子被帶走後,全部選擇了閉嘴。任憑誰來問他們話,他們都不開口。
喬誠找到小不點,他把他抱在膝蓋上,問:“你怎麽知道院長媽媽在那裡?”
小不點不吭聲。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喬誠心情有些灰敗,他原本以為自己夠複雜了,可這幾個孩子卻讓他更加手足無措。
小不點隻說了一句話,“因為不想分開。”
不想分開?什麽意思?喬誠帶著滿腦子的疑惑離開了。
事情總會有個結果,可喬誠不打算知道了,他準備離開了。
在小鎮的這段時間,喬誠看了很多事情。
他看著那群好像天真無邪的孩子,每個人在懂事後都扮演著乖巧聽話的角色,好像一群小天使,最後卻成了小惡魔。
他看著鎮上那群庸俗又無知的人,他們不願意收養這些孩子,卻會在院長失蹤後,給福利院送來食物和衣服。但又在得知真相後,對那群孩子獻上了自己最惡毒的謾罵。
他看著福利院那群護工,他們送走了好多個孩子,並且對工作盡心盡力,他們那渾濁卻清明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事情,卻選擇緘口不言。
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苦難,喬誠慶幸自己遇到過美好。
臨走之時,福利院最老的護工來送喬誠,喬誠說不出安慰和暖心的話,隻生硬道:“您多保重。”
老人遞過來一個盒子,喬誠遲疑地接過來,盒子裡是院長的那個八音盒,“這個…”喬誠不明所以。
“這個原本是屬於那個孩子的。”老人枯木一般的手抬起八音盒,露出了下面的底座,底座上似乎寫著什麽,像是名字,但被刻痕劃得一團糟。
喬誠瞳孔驟縮,他自然能聽懂老人口中的孩子就是他的摯友。
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麽,卻不知從何問起。
老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咳了幾聲,佝僂著背影扶住門框,緩緩道:“那孩子當年跟院長的關系最好,還管院長叫姐姐。”
“不久後,有對美國夫婦想領養一個會彈鋼琴的孩子,那孩子被選中了。那時,還有一對經濟條件中等的夫妻看中了院長。”
“老院長會給每個進入新家庭的孩子送一個刻有他們名字的八音盒。”
“只是我不知道,後來去美國為什麽會是院長,院長帶走了那孩子的八音盒。”老人發出一聲喟歎,她太老了,以至於想不起當年那些孩子的模樣。
老人繼續道:“而那孩子被經濟條件中等的夫婦帶走了,我也是後來才聽說,那家有一個得白血病的兒子。”
喬誠盯著滿是刻痕的八音盒,手上的力度不斷加重。
他所以為的美好,也曾是滿身瘡痍。
老人輕輕把八音盒推給喬誠,她渾濁的眼睛看向喬誠,央求道:“你能再彈一遍那首曲子嗎?”
喬誠沒有說話,他只是走到活動室,再次坐在鋼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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