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期年垂下眸子,不讓李悅心看清楚他眼裡滾動的情緒。他沉默了兩秒鍾,聲音沉穩地開了口:“你應該勸他想清楚。李氏和豐瀚國際的合作是雙贏。”
“我和韓總的訂婚完全是基於商業合作這件事,我個人也知道對你、對我前男友,都是一件錯事。但人但凡存著想要自己尚未擁有的渴望、想要獲得自己沒有的,就要用自己所有的去換。你問我遺憾嗎?有。但是你問我後悔嗎?至少目前我不後悔,因為李氏對我的重要性大過於其他一切。可是對韓總而言,顯然你的重要性大過了豐瀚國際。”
李悅心大方坦然地說:“韓總和我確實是惺惺相惜的商業夥伴。他的能力這三年我看得非常清楚,從合作利益角度來說他是我最不想失去的對象。但是放在婚姻、家庭、愛情層面上說,他不是我想要的。”
她眼裡的羨慕更明顯了:“並不是說他不好,但是心裡永遠裝著一個你的伴侶,除了你之外,和誰在一起都是悲劇。”
“還有,據我所知,韓董事已經把斷絕父子關系、以及放棄繼承韓董事所有資產的文件交給韓總簽字了。據說豐瀚國際的股東最近也有些動作,韓總放棄繼承韓董事的資產,包括豐瀚國際的股份,那麽不但CEO的位置可能不保,他對豐瀚國際的話語權也會大打折扣。”
謝期年把那份解除婚約的聲明文件推回李悅心面前:“這些和我、和紀氏沒有什麽關系。”
“有的。”李悅心說,“紀總說他本身並不想和豐瀚國際、和李氏有關聯。但是紀氏在國內的一切決定權,他都以你的決定為最終決策,所以我才貿然登門。”
李悅心從包裡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這是韓總和傅總以及秦氏三方合作成立的新公司。兩年前韓總開始布局運營,時至今日,如果李氏、新公司和紀氏三家合作,踢掉豐瀚國際,依然可以在生態勢能領域一家獨大。”
謝期年瞥一眼那文件夾,語氣慎重:“李小姐,這種信息,不適合對外人,尤其是潛在的競爭對手披露。”
“我來談合作,當然事前就得到了韓總和傅總的同意與授權。何況韓總的任何信息對你而言都不是秘密。”李悅心說,“說實話,訂婚禮上他收到你的消息,扔下全場果斷去找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做這樣的決定了。你也知道豐瀚國際對他而言,除了證明他在商業上的能力之外,更是情感上一個不可跨越的坎。”
“我不知道。”謝期年乾脆地說,“我和韓總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他的過去,他的將來,和我不會有什麽糾纏。李小姐和韓總的新布局裡,基本上可以把紀氏排除在外。”
“我和韓總會繼續爭取和紀氏的合作。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輸給李樂意。而韓總為了你,為了對抗他爸爸,他也不會允許自己輸。”李悅心毫不退讓,“我聽說你失憶了。既然如此,是不是反而能把你和韓總的過去暫且放下,合作共贏呢?”
“不。”謝期年搖頭,“紀氏的野心沒有你們這麽大,我們隻想好好發展,做力所能及的業務,成為國內執牛耳者,或者是吞並哪家,和我們的目標並不一致。”
“是嗎?但是行業和企業的業務,難道不是不進則退嗎?”李悅心泰然自若地笑,“紀氏如果甘願止步不前,那麽便是把自己放在懸崖的邊上不是嗎?”
李悅心的話確實有道理。紀柏年並不清楚謝期年和韓亦程的過往,他在美國制定的發展戰略也並不排斥繼和行業領頭的豐瀚國際與李氏合作。紀羽晨會對李悅心直接拒絕是謝期年沒有想到的,但是他也理解紀羽晨是為了他這個哥哥的良苦用心。
但從大局看,李悅心的提議確實是利益最大化、並且在戰略布局上非常有利的一大步。
看謝期年似乎在考慮而沉吟不已,李悅心說:“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合作的機會,至於你和韓總之間的事情,只要不影響我的布局和發展,我不關心,也不想參與。你是忘了他還是記得他,他挽回了你還是你放棄了他,只要不影響業務,對我都是無關痛癢的事情。”
謝期年點點頭,以標準的商務姿態說:“李小姐,你說的合作我會和紀總再討論,謝謝你願意開誠布公,紀氏會盡快給你回復。”
“好。”李悅心站起來,態度落落大方,“上次我們單獨見面的時候,也是在這裡。我離開的時候,你問了我一個問題。”
“哦?”謝期年說,“是嗎。”
“你問我,我們所不想失去的東西,就一定比你們重視的東西在珍貴嗎?”李悅心說,“當時我沒有回答你。”
“而現在,我依然不能回答你。每個人都有自己取舍判斷的標準。值得與不值得,珍貴或者不珍貴,都從心。「你們」和「我們」,都無法肆意地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在這個過程中,要麽放棄,要麽彼此調整遷就,最終達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和妥協。相對而言其實放棄更容易。所以我其實挺佩服韓總敢於破釜沉舟的。”
她目光晶亮地落在謝期年側臉:“你們的感情對他真的異常重要,且不可替代。我知道這話我來說很奇怪,但如果我是你,我會考慮給他一個機會,畢竟這種情感,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