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韓亦程情緒平穩,症狀消失,徐阿姨把兩個小朋友又都帶回了家。
謝期年的家。
徐阿姨是謝家雇來照顧謝期年的保姆,而謝家所有人,包括謝期年的媽媽,都遠在千裡之外的凌北市。
韓亦程不知道什麽樣的家人和母親能把十歲的孩子一個人扔在舉目無親的地方。雖然衣食無憂,卻只有一個保姆看顧。他只知道在謝期年家住了一年零三個月,卻從來沒有見過除了徐阿姨的任何一個和謝期年有關系的人出現。
甚至給謝期年打來電話的家裡人都沒有一個。
有家,但是等於沒有。有親人有媽媽,但也等於幾乎沒有。韓亦程明白謝期年說的「也被家人扔了」,確實是真心話。
還好徐阿姨是真心在好好照顧謝期年,也同時對來路不明的韓亦程關照有加。韓亦程沒有戶籍、也不肯接受徐阿姨提出的去福利院登記、至少有個學籍的建議,因此也沒有上學。謝期年去上學時,他就拿著謝期年的課本自學,謝期年回來後兩個人像模像樣地討論學習問題,倒是誰也沒落下功課。
從那時起,韓亦程便堅持自己沒有家,沒有了親人。他知道自己家在哪,也知道韓東洲的聯系方式,但他固執地堅持不肯回去,也從此永遠不再用「爸爸」這個稱呼。
徐阿姨無奈,只能自己登了一年多的尋人啟事。
直到韓亦程和謝期年都從十歲邁入了十一歲,某天,韓東洲突兀地出現在了謝期年家。
他絕口不提把韓亦程扔在了主題動物園的事情,一見面便急切地把韓亦程帶走了。
徐阿姨沒有阻止的立場,而謝期年甚至沒有來得及和韓亦程說再見,兩個人就失去了聯絡。
小學升入初中,謝期年轉回了凌北市,被家人送進了全封閉的寄宿學校。
開學的第三天,他在學校走廊偶遇了以為從此天涯永隔的韓亦程。
韓亦程遠遠看過來的失而復得的狂喜、獨一無二的熱切、不可替代的安心的眼神,謝期年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
作者有話說:
韓總很乖張,但是我們七七不會一直慣著他的啊啊啊!七七會懟他!
第6章
那之後,每當韓亦程的情緒受到刺激觸發過呼吸症,只要謝期年在,就能緩解。
這個時候謝期年也才知道,韓東洲會把已經扔掉的韓亦程接回家是因為韓修齊當時突發了韓東洲家族的遺傳病,醫生判斷他活不過七歲。韓東洲對於傳宗接代的執念極深,加上雖然韓亦程外公家已經沒有什麽親屬了,但豐瀚國際的其他股東也注意到了徐阿姨發的尋人啟事,去問韓東洲到底是怎麽回事,兩方壓力之下,韓東洲急忙把韓亦程找了回來。
從那時起,韓修齊便一直在國外治病,雖然終於保住了命,但據說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
再不待見韓亦程,韓東洲的傳宗接代觀念也堅不可摧,因此健康的韓亦程對於韓東洲,最重要的功能便是延續香火。
也因此韓東洲自從知曉了謝期年和韓亦程的關系,便暴怒無比。
所以韓亦程雖然和謝期年什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也始終不會公開承認他們是戀人。
謝期年能體諒韓亦程的心情,顧忌韓亦程的痼疾,但是韓亦程出於獨佔欲而對他的事業擅自而為的種種干涉,和他怎麽說服也改變不了韓亦程那股偏執的過程,已經讓他越來越累了。
看著已經進入沉睡中的韓亦程,謝期年靠近過去,仔細看著自己再熟悉不過也依賴得不得了的臉。
睡著的韓亦程唇角微微上翹,眉眼間沒了緊繃,舒展開來,依然有著天真清朗的少年感。
謝期年俯下身,輕輕吻了吻韓亦程的唇。
含糊呢喃一聲,韓亦程沒有醒來,但遵循本能抬起手把謝期年裹進懷裡,在他額角吻了吻。
韓亦程緊緊的擁抱,就是謝期年完整的小世界。
但這個小世界的平衡和暖,也許維持不了多久了。
帶著這樣遺憾的酸楚預感,謝期年也抬手環抱住了韓亦程。
熟悉的氣息鋪滿呼吸,他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謝期年睜開眼,就看到韓亦程靠坐在床頭定定地看著自己。
“你嚇我一跳。”仰起頭看韓亦程,謝期年揉了揉他的臉頰,“怎麽了?”
“我總覺得你變了。”韓亦程似乎帶著些起床氣,語氣不是很愉快,“你……有些……我說不上來。”
謝期年坐起身,淡淡答:“人總是會變的。”
“我不會。”韓亦程一把拉住想要起身去浴室的謝期年,在謝期年回身微微低頭看過來時目光篤定地舉起手作發誓狀,“我永遠都不會變。”
“是嗎。”謝期年沒有韓亦程以為的感動表情,反而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語氣甚至有點落寞,“我有時候倒是希望你能變一變。不過……算了。”
韓亦程不解地眨眨眼,又皺了眉,顯出了些純真的幼稚感。
謝期年看著這樣的韓亦程,忽然問:“阿程,如果我找到了我爸,但他不在國內,要我去國外定居,怎麽辦?”
韓亦程一愣:“你找到他了?”
“我……”謝期年躊躇了一下,說,“我是說,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