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明天的讀書月的公益廣告拍攝改期吧。”陶穎穎一邊把雞湯盛出來一邊說,“言哥說你得靜養,趙總讓我和你確認協調廣告的改期時間。”
“不用改期了,本來這個廣告的上線時間就是卡著月份來的,拖幾天影響後期工作也不合適。而且我已經好多了,不暈。”謝期年邊說著邊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證明自己已經無礙了。
“你確定嗎?”陶穎穎不甚放心。
謝期年點點頭:“那個廣告本來就沒有什麽大動作,策劃案你不是也都看過了。沒事的。”
“好吧,我全程跟著你。”陶穎穎把雞湯小心地遞給謝期年,又不知道為什麽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年哥,你和韓總是不是吵架了?”
謝期年手微微一抖,接在手裡的雞湯晃出來了一點。
他把碗放在床邊櫃上,抽了張紙巾輕輕擦著手上的油漬:“怎麽了?”
“韓總今天早上打電話給趙總了。”陶穎穎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你和言哥在昨天車禍現場被路人拍了發了微博,熱搜是逃不掉了。今天早上我們正在說讀書月廣告的事情,言哥也在,結果趙總接了電話,我就聽到韓總好大聲地質問為什麽你和言哥在一起,為什麽你昨晚沒回家,你是不是在公司。”
韓亦程……他那性子一起來就不管不顧的樣子不需要任何回想就立刻鮮活在謝期年腦海中。謝期年苦澀一笑:“趙總怎麽說?”
“趙總說……”陶穎穎直起腰,活靈活現地開始複刻,“我司藝人的私生活不向無關人員透露。追星請適度,謝絕私生。”
饒是趙永安懟的是韓亦程,謝期年也沒忍住輕笑出聲來。
陶穎穎又說:“我一路上都挺緊張的,手機一響就怕是韓總。他能直接拿到趙總的手機號碼,肯定也能拿到我的。不過言哥已經跟我說了,這是你的私事,不管誰問,都直接回答不知道,讓去問本人或者經紀人就OK了。”
“可是韓總……他脾氣還真的大。”陶穎穎有些擔憂地看謝期年,“平時他也這麽跟你交流的嗎?”
謝期年輕輕搖了搖頭:“他情緒管理不是太好,但是沒有暴力楠楓傾向,不用擔心。”
陶穎穎去了門外接電話,謝期年點開了韓亦程的微信對話框。
韓亦程發來的是兩條語音消息。
“你到底在哪?今晚不回家我跟你沒完!”
“我要去京城出差三天,等我回來,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兩條的語氣都很在暴走邊緣。
按住發送語音消息的按鍵,謝期年想說些什麽,卻又沉默了。
一片安靜中,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謝期年抬起頭來,看著楚星言捧著一大束向日葵,拎著個果籃站在半敞開的病房門口,一臉明朗笑容。
走進病房,謝期年看著向日葵和果籃,也笑了:“你這是什麽造型?”
“探病的造型。”楚星言吧花和果籃放好,“被拍了,這花和果籃也說明我們的關心僅止於同事,還需要這種表面的禮儀和客套。”
“有心了。”謝期年說,“趙總……我聽穎穎說,我朋友給趙總打電話了。”
“朋友?”楚星言一挑眉,“只是朋友嗎?”
謝期年自嘲笑笑:“對,朋友。”
一個下午的時間,謝期年和楚星言聊過了他和韓亦程的所有過往。
和與李博文交流不同,這是完全的、毫無顧忌的傾訴,某種程度上,謝期年覺得自己是在和自己回憶過往,有個熟悉的人能夠傾訴,這讓謝期年心裡長久壓著的陰影多少消散了些。
給謝期年倒了杯溫水,楚星言很認真地說:“阿年,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時在動物園遇到韓亦程的,不是你呢?”
“不是我?”謝期年不解,“什麽?”
“如果在動物園遇到他的不是你,而是任何一個和你一樣好心的人。如果在他落寞消沉時陪著他的不是你,而是任何一個喜歡他、願意給他陪伴安慰的人。會怎麽樣?”
謝期年心裡似乎有些念頭在翻湧,卻又無法一下子準確地抓到一個明確的東西。
“如果這些年,需要你的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能夠讓你願意付出、願意照顧的人,又會怎麽樣?”
楚星言繼續說著,“他需要一個任何時候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人,而你需要一個明確能讓你感覺自己是被迫切、唯一需要的人。但這種需要換成你們之外的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成立?”
謝期年徹底怔住了。
“如果可以成立,如果你們只是恰好遇見,恰好契合,那麽把你們捆綁在一起的就不是愛,而只是機緣巧合的契合。如果不是愛,那麽……”
楚星言並沒有把話說得過於直接,謝期年心裡卻像是被重錘用力擊打了一遍。
他很確定,自己願意陪著韓亦程,願意接受韓亦程每一次的過界,願意下意識站在韓亦程的角度去為他開脫,是因為他愛韓亦程。
但韓亦程呢?
韓亦程是不是確實只是需要一個自己這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