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掌心被劃破的痕跡還在,上面覆蓋著深棕色的痂,痂痕彎彎曲曲,像隻古怪的蟲子。
“站起來試試,先慢一點。”
秦斐扶著欄杆慢慢站起來,超前走了兩步。
腳下踩著冰刃走路跟在平地上走路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秦斐小心地往前邁著步子,朝冰場慢慢地挪去。
“不錯不錯,就是這樣,開始先慢一點。”黎天在邊上鼓勵道,“腿可以彎一點,把重心放低。”
秦斐正想蹲下一些,忽然邊上跑過一個兩個小孩,他不設防地被撞了一下,伸手想去扶什麽,卻抓了空,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
黎天一把抓住他的雙臂,穩穩地扶住了他。
兩人刹那間貼得很近,隻錯開一些就幾乎能碰到彼此的鼻尖,腳下的更是直接撞在了一起。
秦斐身上那股冷而乾淨的皂香傳了過來,黎天懵了兩秒,直到秦斐提醒他,黎天才想起松開手。
秦斐淡道:“你自己去滑吧,不用管我。”
黎天嗯了一聲,去冰場邊上推了一輛輔助車給秦斐,便自己溜去了。
飛快地滑了三圈後,黎天身上微微出了些汗,他去脫了一件外套,回來再看秦斐時,秦斐已經可以不用輔助車,慢慢地沿著冰場邊緣滑起來了。
“你之前滑過嗎?適應能力真強啊。”
“也不太難。”秦斐淡淡道,“平衡住就好了。”
黎天在他前面滑著,以其中一條腿為支點,另一腿劃了一個半圓,忽然來了個漂亮的轉身。
秦斐微微一怔。
“哈哈哈,是不是被嚇到了。”
“沒。”
“騙人,你剛剛明明就愣了一下。”
“你幼不幼稚?”
“幼稚又怎麽樣?你還不是被嚇到了。”
秦斐跟他扯不清楚,目光朝著冰場遠處看去。
原立成正教著吳清依滑冰,吳清依平衡感看上去弱一些,滑兩步就忍不住伸手去扶欄杆,中途還踉蹌了一下。
“你不如去逗逗你的朋友怎麽樣?”秦斐淡道,“圍著我有什麽意思?”
黎天聳聳肩膀,輕描淡寫道:“因為你也很有意思啊。”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秦斐,一雙杏眼如晶瑩的葡萄般黑亮:“我就不能多了解你一點嗎?”
秦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心門松動起來,感受到外界流動的風從門邊掠過。
然而就在有風吹進來的那一刻,他驟然闔上了那道門。
“那你要失望了。”秦斐不帶溫度道,“我並不是什麽有趣的人。”
——
黎天他們約的滑冰的時間是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飛逝而過。
還完鞋子,幾個人都覺得有點餓,尤其是原立成帶過來的一個小表弟,吵吵嚷嚷地說想吃炸雞,弄得黎天和吳清依也很想吃炸雞。
秦斐找了個借口先走了,沒和他們一起吃飯。
幾個人點好炸雞,坐在店裡便開始閑聊。
“他走了終於可以放心說話了。”原立成依然有些怵秦斐。
“那個哥哥好帥啊。”原立成的小表妹插嘴道,“酷酷的。”
“你懂什麽……”
“暫時忘了那個傳聞怎麽樣?”黎天突然打斷他,“如果只有你這樣覺得,倒也沒什麽,如果大家都這樣相信了那樣的傳聞,他會被孤立的。”
吳清依:“不過我看他好像也無所謂誒,像那種獨來獨往的。”
秦斐給吳清依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很「獨」。
黎天若有所思,炸雞上來了大家都去拿時,他還坐著沒動。
雖說黎天很喜歡交性格大大咧咧的朋友,但也很容易被性情捉摸不定、有些神秘感的人所吸引。
他越無法理解,就越好奇。
就比如昨天,秦斐早上大概七點多就出門了,一直到中午才回來。
他本來睡得正熟,被秦斐關門時門那咯吱咯吱的聲音弄醒了一些。
接著他聽到樓下有說話的聲音。
他隱隱約約捕捉到幾個詞:“生病……細菌……多此一舉……”
似乎是趙芳在跟秦斐爭論。
聽起來不像是去做家教的。
那是去幹什麽呢?
抱著這樣的好奇心,黎天給定了個早上六點五十的鬧鍾。
第二天,鬧鍾響起,黎天費力地撐開眼皮,打了個呵欠。
他艱難地撈過手機,關掉了鬧鍾,在床上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後,才緩緩地找回魂兒來。
七點鍾一到,對面臥室的門被打開,顯然秦斐今天又要出門。
黎天趕緊起來換好衣服,草草地用漱口水漱了口,偷偷摸摸地跟著秦斐出了門。
出門時,早起的黎承業看到了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什麽幻覺。
他記得黎天向來是不睡到十點鍾不起床的。
“喂,你小子——”
“我去圖書館自習!”
黎承業沒來得及喊住他,黎天就腳底打滑溜出門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黎天空著個雙手,連包都沒背,去「圖書館」「自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