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的圖片是會過期的,幸好當時傅司年不知道怎麽的,心神一動,抬手存下了這張照片。
現在他把它調出來,直直地放在落嘉的面前,說:“給我做這個。不,我們一起。”
落嘉抬手拍掉傅司年的手機,手機哢噠掉在地上,可是沒有人理會。
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再次湧上來,讓落嘉渾身冰冷,他難得有些失控,轉過身,抬起頭,眼神裡帶著無奈和苦楚:
“我已經不再想用心為你做飯了。”
說完,推開傅司年,繞過地上的手機,直接上樓了。
只有傅司年一個人站在廚房裡,一直看著許落嘉離開的背影。
拳頭不知道什麽死死地捏起來了,很多次,很多次的那種感覺又出現了,他想抓許落嘉回來,掐著他的下巴,讓他把那些讓他傷心的話全部都吞回去,爛在肚子裡,永遠不要被他聽見。
至於為什麽傷心,那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誰讓他受傷,他就要加倍地償還回去,讓對方陷入比他痛苦百倍的境地裡,讓他陷入徹底的地獄裡,永遠不能翻身。
這是他的家庭和生活經驗教給他的,搏鬥,算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可是面對許落嘉,他做不到。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想象到許落嘉傷心的樣子,他就比他還要傷心。
起初他不懂,不願意承認,他認為這是對自己極大極大的威脅,便越加折磨許落嘉。
可是後來他再也忍不住了,許落嘉做手術的時候,他偷偷地在外面陪著,等醫生說麻醉快過了,他就落荒而逃。
每天晚上等許落嘉睡著了,他才會偷偷地下樓去看落嘉,就站在門口,不進去,從門口那個小小的玻璃往裡面看。
可是一旦太陽出來了,天亮了,理智便全然回來了,他恨許落嘉,也恨自己,越恨就越冷漠,越恨就越撕扯。
到最後,許落嘉提出離婚,對他來說是得償所願,可是為什麽越來越鬱悶,越來越傷心,越來越不知所措。
……
落嘉直到晚上才下樓做飯,他依舊是熱了中午的飯菜,在微信上問傅司年:你要不要下來吃飯。
傅司年在微信上秒回:不。
他還在耍蠻脾氣,就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像結婚紀念日那天的盛宴。而不是被吃剩的殘羹剩飯,而且是為了聞一凡做的飯菜。
落嘉看著傅司年的乾脆利落的拒絕,無奈地笑笑,收起手機,開始自己吃飯。
吃完飯以後,落嘉上樓,走到盡頭的房間,輕輕敲門:
“煮碗面給你吧。”
房間裡傳來傅司年冷淡而高傲的聲音:“不用。我說過,不要半夜敲我的房門。”
落嘉輕聲地說喃:“好。”
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開始準備洗澡睡覺。
傅司年其實一直坐在門口邊,聽了半天,門外真的沒有腳步聲,他開門,看到門外空無一人。
許落嘉真的不管他了。
看著空蕩蕩,黑漆漆的走廊,偶爾有晚風吹過,窗簾微動,不知道怎麽地,傅司年忽然想起曾經的一句電影台詞。
那句話就化作尖銳的刀,直直地插進他的心臟:
“被寵愛的人才有資格驕縱,至於被拋棄的,被忘卻的,就只等著死生也換不來一眼回眸。”
第33章
空蕩蕩的走廊讓傅司年覺得雙眼刺痛, 他面無表情“嘭”地一聲關上了門,卻沒有回去睡覺,而是坐在地板上, 倚在門邊,耳朵貼著門板,默默地發呆, 盯著遠處的窗子, 看外面的路燈。
外面的路燈是冰冷的白色,上面停靠著一隻孤單的飛鳥,正轉著腦袋到處看,好像在尋找他的伴侶。
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孤鳥便啾啾兩聲,在黑夜裡,那聲音顯得迷茫又苦楚。
傅司年什麽都沒有想,就一直盯著那隻鳥看, 可是等到半夜,路燈也暗了,那隻鳥也不知所蹤。
窗子外面變成了徹底的黑,像墨汁一樣, 空茫地吞噬一切, 什麽也沒有了。
傅司年怔愣片刻, 拿起手機, 按亮屏幕,原來已經快凌晨了。
可是等了這麽久,等到就快天亮了, 外面始終沒有一絲腳步的聲音, 由頭到尾都是靜悄悄地, 只有風吹過。
許落嘉是真的不管他了。
傅司年原本是屈著長腿坐在地上,他想站起來去開門,發現腿完全麻了,動一下都像被電擊一般疼痛。
他不再動,繼續靠著門口,調出那張結婚紀念日的照片,手指劃著屏幕,一點一點地放大,想看清楚上面的每一寸細節,肉質的紋理,奶油湯的泡泡,迷迭香葉子的脈絡,瓷杓子的光澤……
越看眼睛就越酸澀,可是仍舊要看,不知道是在與什麽掙扎。
雙腿完全沒有什麽感覺了,傅司年也懶得管,一直執拗地瞪著那張圖片,慢慢地研究著,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什麽可看的,他才放下手機。
整個人像失去支撐一樣,躺在地板上,直直地看著天花板,渾身的情緒十分低落。
……
手機在地板上震動著,嗡嗡嗡地。
傅司年懶懶地扭頭,拿起手機,舉在半空中,看到是發小趙深的電話號碼。
他按通了接聽,放到耳邊,嗓音低沉:“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