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一次間奏的時候,傅司年在耳返裡對許落嘉說:“做得很好。小心走位, 你前面馬上就要有焰火噴出來了。”
許落嘉呆呆地點點頭, 完全根據本能行事, 幸好走位的順序已經刻在了記憶的最深處,落嘉安全地站到升降台處,機器啟動,落嘉緩緩地升起來。
“預備。走。”傅司年提示道
許落嘉深呼吸一口氣,升降台緩緩升起的時候,正好是歌曲最後的一次副歌,落嘉舉起麥克風。
在畫面上和現場,所有人也是安靜的,看著中間落嘉緩緩升到最高處。
在他的腳下周圍,是一片金黃色的焰火盛騰,周圍流燈四溢。落嘉空靈的聲音宛如天籟,聲音帶著畫面感不斷蜿蜒,在所有人的腦海中,出現了一片火樹銀花,家和國安的盛世圖景。
最後一個尾音輕輕一收,咬字蘊藏著無限的韻味。
觀眾漸漸回過神來,紛紛呼吸,便看到舞台中央的許落嘉閉起雙眼,脖頸微微昂起,露出一條淺淺的青筋,像一個掙扎求生的白天鵝,有種油畫般的質感。
大家都以為他是唱高音,但是只有落嘉和導播間的人知道,他只是在竭盡全力地想要發出一絲聲音。
可是直到最後,落嘉唱完,深深地鞠一躬,許久都沒有直起身。
導播室的機器仍然沒有傳來許落嘉的一絲聲響,只有紊亂的呼吸和吸鼻子的啜泣聲。
大家的視線落在舞台上仍然在鞠躬的許落嘉,眼圈有點紅了。
五秒鍾之後,落嘉直起身,舞台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在畫面另一端,主持人開始講串場詞。
落嘉是幾乎飛跑著下舞台的,他不可以耽誤下一個演出。
一旦下了舞台,許落嘉整個人都垮掉了,撐著膝蓋休息,後背的冷汗緩緩地落下來。
初姐過來抱著許落嘉,說:“太棒啦!小嘉,唱得很好…你怎麽這麽累。”
落嘉眼睛完全紅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搖頭,滿臉悲傷,沒有說話。
初姐的笑容立刻僵住,她迅速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不敢置信地看著落嘉喉嚨,無聲地做著口型,意思是“不能出聲了是嗎?”
許落嘉捂著眼睛,點點頭。
初姐感到一陣後怕,她睜大眼睛,回頭看看舞台,然後迅速拉起許落嘉的袖子,低聲說:
“走,先回去。”
王靜初腳步飛快,拉著許落嘉回化妝間,推開門進去,“坐著。”
王靜初謹慎地關上門,鎖住,門鎖“哢”一聲,落鎖。
鎖好門以後,她回過頭,看著許落嘉的臉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在房間裡,踱步,說:
“沒事。也不用太緊張,演出是沒有問題的,這一層已經平安落地了,上頭不會找你喝茶。就是要擔心輿論的問題,畢竟事態緊急,肯定會有人說出去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落嘉坐在座位上,已經緩過神來了,他朝著初姐點點頭,歎了一口氣,然後再指指自己的喉嚨。
王靜初看一眼落嘉,安慰他說:“這個也沒事的,早就打算好了,唱完這個舞台就停一段時間,等你嗓子徹底好了再說。”
她轉一個話題,問:“你是一開始就沒有聲音了嗎,怎麽會放錄音放得這麽及時。”
落嘉轉頭,在桌子上找到一張紙和馬賽克筆,刷刷地寫著:我的耳返裡有傅司年的聲音,他一直在指揮我。
初姐抬頭,看了一眼許落嘉,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落嘉顯然看到了初姐的眼神,他的筆尖一頓,沉默了一下,繼續寫:他的公司恰巧是晚會的出品方,但是這個舞台機會是悅姐和我努力換來的,絕對,絕對,跟他沒有什麽關系。我們很少聯系。
初姐了然,“哦”了一聲,點點頭,笑得溫婉:“小嘉,跟了一段時間,我知道你是個努力的孩子,不用這麽緊張的。”
但是你老公要拚命塞資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起傅司年,初姐又笑了,心裡說傅司年在所有人面前牛得跟什麽似的,被所有人捧著圍著。私下裡,他老婆卻恨不得跟他的關系撇得遠遠的,差點把我們不認識刻在腦袋上了。
初姐看著落嘉的表情,感覺到他應該不是為了隱瞞資源的事情,而是真的不願意與傅司年產生一丁點關系。
初姐想起別的經紀人同行說的,說等年紀大了乾不動了,就去網上發帖爆料,專門八一八曾經手底下的藝人的各種八卦。
當時王靜初也笑著附和。
但是,別的藝人還可以隨便聊一聊,說點無傷大雅的小事情。
但是許落嘉的事情,她不敢說的。就傅司年那個勁,分分鍾像貞子一樣從電腦裡爬出來,掐著她脖子幽怨地喊:“為什麽編排我老婆……”
許落嘉奇怪地看著初姐的表情,低頭在紙上寫著三個字,“笑什麽”,然後舉起來遞給初姐看,等答案,因為過於專注,腦袋不自覺地歪到一邊。
初姐揉了一把落嘉的頭髮,搖搖頭,從小包裡拿出手機,準備上網看看輿論風向,假唱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正欲解開鎖屏,化妝間的門口忽然傳來咚咚的響聲,節奏,有規律。
初姐刷手機的手指一僵,抬起頭,迅速與落嘉對視一眼,然後給一個眼神落嘉,讓他不要動,自己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