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句:“不喝。”
趙翼跟著余句進去:“想當年啊,我們大學畢業那會兒,也是夏天,我們倆在俊義橋下喝酒吃麥螺,那時候我剛和我的第三任男朋友分手……”
“停,”余句打斷:“糾正一下,是你的第四任,還有,我沒喝酒,你自己喝的。”
趙翼哇了一聲:“連我第幾任你都記得這麽清啊。”
余句:“你一晚上不說一百遍我也不至於記得這麽清。”
趙翼笑出聲來:“余句你真好。”
趙翼繼續輸出:“哎呀你看,周錦業是我的第七任男朋友,從第四任開始,你就一直陪我失戀,聽我嘮叨,今天你有難,我肯定也要過來給你排憂啊。”
余句無語:“我有什麽難?”
趙翼嘖了聲:“自己人,別跟我裝了。”
余句指著沙發:“坐下來。”
趙翼乖乖坐下來。
余句指著趙翼手上的東西:“這個我不吃,這個我不喝,你聽我說話就行,我不需要酒。”
趙翼抬頭看余句,愣得嘴巴都哦了。
余句確實需要和別人聊。
趙翼確實是最佳人選,且不說他感情經歷豐富,重要的是,余句沒有其他朋友了。
余句在趙翼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他對趙翼揚了一下下巴:“開個頭吧。”
趙翼盯著余句看了半晌,接著呃了個大長音:“你要接受顧千行了嗎?”
這個頭。
開得。
好!
余句:“沒有。”
“為什麽啊,”趙翼自顧自把酒開了:“你別說什麽他不喜歡你之類的話,你看你自己信嗎?”
余句沒有接話。
趙翼:“還是因為你媽媽?”
余句抿了個唇:“顧千行他是,男的。”
趙翼:“那不然呢。”
余句白了趙翼一眼。
“哈哈,”趙翼笑了起來:“知道知道,哎呀不就是同性戀嘛,同性戀海了去了,真不多你倆。”
余句歎聲:“不是這樣的。”
趙翼湊過去問:“你就跟我說,你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直擊心靈的問題。
余句其實有答案的,但他還是掙扎了很久。
最後掙扎不過本心,余句說:“想。”
在飛機上,在海灘上,在逗號身邊,在看電影時,在醒來的十點早上。
余句怎麽不想呢,他想好好地和顧千行牽手,想沒有後顧之憂地靠在顧千行的懷裡,想隨時隨地,想什麽時候摸顧千行的胡子就什麽時候摸。
但這些,即使他當兩天白癡,也不能完全做到。
“那你是在考慮,”趙翼想了想:“你媽媽嗎?”
余句盯了一下桌上那瓶還沒有開的酒,糾結幾秒,還是沒有衝動地去把它拿過來打開。
所以其實很多時候,余句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他不喜歡衝動。
顧千行就是衝動。
允許顧千行靠近是衝動,沒有推開顧千行親吻他的額頭是衝動,對顧千行笑是衝動。
余句:“我媽媽應該接受不了同性戀。”
趙翼挑了個眉:“你怎麽知道?”
“之前,”余句說:“一個算是親戚吧,他找了個男朋友之後向家裡出櫃,鬧得很凶,我媽媽知道之後第一句話。”
余句記得很清:“我媽說,他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嗎?他媽媽一定很難過吧。”
余句攤了一下手。
那時候他還沒有重新遇到顧千行,所以對這件事感觸不深,唯一的記憶就只有媽媽的這句話。
也是這個當時,他在很久沒見的好幾年後,再次想起顧千行。
趙翼撇了撇嘴:“我太懂了,這個是真的難,哎呀。”
余句聳肩。
趙翼:“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我看你好像也,沒有,呃,那個,顧千行……”
余句也挺蛔蟲的,他竟然知道趙翼不太敢說的是什麽。
余句:“沒有拒絕顧千行,是吧?”
趙翼:“哈哈。”
余句點頭:“確實,挺渣的哈。”
趙翼:“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余句仿佛沒有聽到,繼續說:“不和人家在一起還吊著,他幹什麽都接受,說什麽都聽話,給他一副很有希望的感覺,是吧?”
趙翼已經笑不出來了:“不是。”
余句嘖了聲:“確實挺過分的,這放在網上不得被罵幾千條評論還不重複。”
趙翼把酒放下了,手搭在余句的手背上:“沒有,不是的,你別這麽說自己。”
趙翼喝的是冰酒,這麽搭上來,余句的手也瞬間冰冰冷冷的了。
不管是這個突然的溫度,還是剛才自己說的一番話,余句確實有點清醒了。
清醒地明白自己是個大渣男。
“我是挺放縱的,”余句繼續罵:“一天天的,好像沒心沒肺的樣子什麽都不懂,任他擺布,其實心底就是在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