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慕努努嘴，還要好好養著才行。

　　“過來喝點茶。”聲音淡淡，如穿過竹林的微風。聽在耳朵裡很舒服。

　　荀慕：“哦。”

　　他走到藺朝一邊，將對面那瓷白的輩子端在手上。

　　先沾嘴試了試溫度，接著一飲而盡。

　　“喝完了。”瓷杯碰到桌子，發出脆響。

　　藺朝側仰頭。“慢點喝。”

　　荀慕無所謂聳肩：“解渴不就好了。”

　　藺朝重新看回桌上的文件：“也是，但是會嗆到。”

　　“我又不是小孩。”

　　“也不是所有小孩像你這樣。”

　　荀慕蹲下，扒拉著貼合著藺朝腿的西裝褲：“你嫌棄我。”

　　藺朝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服軟地搖了搖頭。

　　“沒有。”

　　“好吧，我原諒你了。”

　　藺朝揉了揉他的頭。“謝謝荀先生的寬宏大量。”

　　荀慕笑得明豔：“不用謝，藺先生~”

　　“得了便宜還賣乖。”

　　荀慕側臉落在藺朝腿上。“朝朝，你工作做完了嗎？”

　　藺朝：“沒有。”

　　他又摸了幾把毛絨絨的腦袋，溫聲道：“去沙發坐著，會有人進來。”

　　“好的，朝朝。”

　　看他跟得了便宜的貓兒似的蹦蹦跳跳過去，藺朝嘴角的笑一閃而過。

　　真就是貓，要哄著，不能硬著來。

　　*

　　安靜的辦公室，除了紙張翻閱的聲音，安靜得仿佛滴針可聞。

　　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當中，不久也到了下班時間。

　　藺朝將手中的鋼筆輕放，靠著椅背。

　　面前是荀慕閑散學習的模樣。他單手撐著臉，一手在平板上隨意劃拉。若不是視線一直跟著上邊在轉，還以為他在無聊發呆。

　　這副模樣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就是吊兒郎當的流氓樣子。

　　但放在荀慕身上，卻多了幾分肆意。是對自己的絕對自信與處在這份年齡時最合適的恣然。

　　藺朝沒出聲打擾，他單手將西裝外套的扣子扣上，往荀慕身邊走。

　　眼前投來陰影，荀慕將平板關了。

　　“回家了？”

　　“嗯。”

　　“走吧走吧。”荀慕站起身，拉門的手又撤回，急急忙忙的。“我去拿一下手機。”

　　藺朝道：“好。”

　　手機一下午沒看，來的陌生消息與電話少說也有十多個。

　　荀慕眉頭緊皺，有些不耐煩。

　　他手機一扔，丟在家裡沙發就不管了。

　　*

　　次日

　　荀慕雖沒課，但學校有事兒，他拎著包踩著點兒去。

　　班上簡單開了個會，說的是什麽，荀慕沒怎麽聽。但無非就是就業之類的。

　　“慕慕，你等會兒去哪兒？”

　　荀慕背包一挎，瞥向後邊的錢多來。他道：“論文的事兒，導師讓過去聊聊。”

　　錢多來黑麥色的臉皮子一扯，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正好，我也去。”

　　他倆一個導師，是他們專業的老教授。本來已經退休了，但被返聘回來帶帶學生。主要是帶博士生。小老頭兒做事兒嚴謹，效率極高。論文發去才多久，都看完了。

　　錢多來看看荀慕，憨笑著撓頭。“慕慕，你倒時候幫我擋擋哈。”

　　錢多來覺得自己制定會挨批，但荀慕絕對不會。老教授就看上了慕慕這個好苗子，在他的項目裡勉強添了個名額。

　　之前，慕慕還經常跟著他們的實驗室做事兒呢。

　　“不過，我猜也是想讓你報他的研究生。”

　　“話說，慕慕你確定你不讀研嗎？”

　　“老頭兒想讓你直博呢。你這條件，本校再輕松不過。老頭兒指定又要勸你。“

　　“我覺得吧……”

　　荀慕耳邊就像有隻大蚊子，一直嗡嗡嗡地從左邊飛到右邊。荀慕想打，但是這蚊子啪的一下，變成了錢多來那張臉。

　　荀慕只能加快腳步，穿梭在綠化極好、樹木遍地的農大校園。

　　真論起來，蚊子都沒錢多來會說。

　　*

　　兩人敲門。

　　“進來。”翟醉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教授。”荀慕道。

　　錢多來跟在荀慕身後試圖藏住自己的半個身子，乖乖巧巧心虛道：“教授。”

　　翟醉是個典型的學術人，七十歲的年級，看著不過六十出頭。穿著簡單的手工褂子，只有兩鬢的頭髮微白，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

　　“自己找地方坐。”

　　翟醉掃過畏畏縮縮躲在荀慕身後的高大漢子，恨鐵不成鋼道：“錢多來，你躲什麽！”

　　“你也知道你自己寫的是狗屁不通的東西，你是敷衍老爺子我，還是敷衍你自己？”

　　“你要是不想畢業，直接跟我說。何必還把你打遊戲的寶貴時間擠出來就為了給我個什麽都不是的玩意兒！”

　　“嘿嘿嘿，老師，您別生氣。”

　　“年紀大了，氣不得！”

　　“你他娘的，要不是看在你爺爺的份上，老子管得你！”

　　錢多來求救似的看著荀慕，荀慕拉著凳子移到老翟的辦公桌前。“教授，罵也罵了，要不我再幫你打幾下？”

　　“你！”錢多來傻眼。

　　他當時選老翟就是看在自家爺爺跟他算花友，好歹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再怎麽樣不得憐惜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