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把手機從口袋裡摸出來,又看了遍顧硯發的那條消息。
是啊,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顧硯怎麽可能再有心思和他們吃什麽飯。
唐衍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系統自帶的手機鈴聲在安靜而空曠的包間裡接連不斷的響了很久,最後終於停了。
緊接著屏幕上跳出好幾條微信消息,不用看也知道肯定還是唐衍發過來的。他必定也是看見了群裡的消息,來詢問情況。
沈棲站在包廂中間,原地轉了一圈,再次看了看那些氣球和鮮花,然後走過去,抓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氣球、用力捏爆。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他將氣球一個個的抓過來、一個個的捏爆,一時之間,安靜的有些過分的包間裡,只剩下嘭嘭啪啪的氣球爆裂聲。
每有一張小紙條隨著破裂的氣球掉到地上,沈棲的心就跟著碎裂一片。
他已經感覺不到疼了,捏到後來,手掌麻木了,心臟也麻木了,整個人渾渾噩噩。
餐廳服務生在門口躊躇了半天,有心想走進來問一句,又止步了。
剛才看到這位沈先生獨自一人失魂落魄的跑過來,她就已經有預感今晚這場生日會多半是辦不成了。
沈棲記得最後是他自己主動走到服務生跟前,對她笑了笑,無聲地說了句:“蛋糕、現在。”
他的嗓子還是發不出聲音,好在這四個字並不複雜,他隻說了一遍服務生就聽懂了。“好的,您稍等!”
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不多時服務員就推著蛋糕回來了:“先生,您的蛋糕,蠟燭……要現在點嗎?”
沈棲做著口型:“好,謝謝。”
他眼睛布滿血絲,整個人看著狼狽憔悴,狀態實在說不上好,服務員怕他在店裡出事,點完蠟燭後多問了一句:“先生,您還好吧?”
沈棲搖了搖頭,朝她做了個掌心朝外的動作:“你忙吧,謝謝。”
等包廂門一關,沈棲走過去把兩道窗簾拉上,對著燃燒的蠟燭許了個願:“顧硯,要平安、要健康、要開心。”
許完願,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窗邊,捧著蛋糕用小銀杓一杓一杓的挖著吃。
蛋糕很甜,吃進嘴裡卻苦得發澀,吃到最後,他甚至開始乾嘔。但心裡始終慪著一口氣,一邊乾嘔,一邊仍舊一杓一杓的往嘴裡塞蛋糕。
等蛋糕吃完了,沈棲慢吞吞的走到茶水櫃旁邊,從櫃子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然後他坐在地上,一點一點、慢慢地將盒子上的蝴蝶結打開,又一點一點的撕開包裝紙,露出裡面的一個黑色首飾盒。
裡面是一條紅繩手鏈,紅繩中間有一個很小的金色平安扣。沈棲把它捏在手裡,很小心地摸了摸,然後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戴著一條一模一樣的紅繩。
關於生日禮物,他其實想過很多很多種,也想過要不要買戒指,畢竟這次不僅是給顧硯過生日,他還得求婚。
但最後還是挑了這條紅繩手鏈。戒指顧硯已經設計過、定做過了,他很喜歡,不需要再買一對新的,他等著有朝一日顧硯能將那枚戒指親手套到他手指上。
而且不送戒指送紅繩也是一樣的,這個黃金平安扣的形狀很像戒指,他就私心希望能在護佑顧硯平安的同時,也把人圈起來,獨屬於自己。
他拿著紅繩去市裡最有名的寺廟開過光的。
可是……沈棲笑了笑,把紅繩放在嘴邊很輕地親了一下……
可是這條紅繩注定是送不出去了。
後來自己是什麽時候出的餐廳,怎麽回的家,沈棲糊裡糊塗的什麽都不知道。
一直到站在樓道口,被刺骨的冷風吹了好幾分鍾,他才終於清醒過來,一看手機,已經凌晨1點36。
盯著天花板看的太久,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眼睛乾澀難受,沈棲將被子蒙過頭頂,下一秒,眼淚又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這樣能哭,眼淚好似總也流不完似的,懦弱又可悲。
更可悲的是,此時此刻,除了躲起來哭之外,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要怎樣才能保護顧硯。
他太沒用了,總是躲在顧硯的身後,等到對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一無是處、毫無辦法。
“汪。汪汪汪。”
山竹睡在床尾靠裡側的狗窩裡,大概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主人的難過,從窩裡爬出來,邁著小短腿跑到床邊,直起身體趴在床沿上,嗚嗚咽咽地去拱沈棲的臉和手。
濕漉漉的鼻子蹭來蹭去,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傷心的主人。
“山竹,我本來、本來今晚是準備跟你大爸爸求婚的……但是、但是……”後面的話再說不出口。
“嗚……汪汪汪……”
第二天不到六點半,顧硯還在睡夢中,就被接連不斷的敲門聲給吵醒。
他昨晚睡下去時已經是後半夜,又輾轉了很久才慢慢睡著,這會兒被擾了清夢,心情著實說不上好。
等從貓眼裡看清門外站著的一人一狗之後,心情就更糟了。
“什麽事?”本來是不想理會的,但看了看被抱在懷裡的小狗,擔憂又是狗崽子出了什麽問題,猶豫片刻,還是忍著煩躁開了門,顰眉道,“小狗怎麽了?”
門是開了,不過他人堵在門口,是很明顯的不歡迎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