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還是不習慣顧硯用這樣刻薄冷漠的語氣同自己說話,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再疼再難受也得忍著受著。
他摸了摸揣在口袋裡的那枚戒指,就好像穿上了一身刀槍不入的鎧甲,縱使內裡已經被利箭扎得千瘡百孔,面上卻半點看不出來。
流浪狗也好,流浪貓也罷,只要顧硯願意讓他靠近,把他看作什麽都沒關系。
他情願為了挽回那個錯誤的決定付出任何代價。
“但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顧硯起身從茶幾上取來錢包,從裡面抽出幾張一百塊推到沈棲面前。
“待會兒自己打車去公司,然後我不管你是找物業還是找開鎖公司,總之回你自己家去,從今往後我不希望再在家門口看到你。”
這番話可以說是一點情面都沒有再留,顧硯看對方緊咬著牙關,然後倔強的抬起頭,一字一頓地朝他說:
“顧硯,我要追你。我知道你恨我討厭我,所以這回換我來追你,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我……”
顧硯又笑了:“哈哈哈哈哈……”他的兩個肩膀因為大笑的緣故劇烈的聳動著,仿佛自己聽了個什麽絕世大笑話,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沈棲,你以為自己是在演什麽狗血虐戀連續劇麽?我愛你的時候你不愛我,我不愛你的時候你又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愛慘了我?”
也許是覺得幾百塊不夠打發沈棲,他又從錢夾裡抽了張卡出來:“別傻了沈棲,現在電視劇都不這麽演了。”
沈棲認得這張卡,這是工作之後顧硯給他辦的,之後顧硯每個月都會把自己一半的工資存在這張卡上,由他保管著。
按顧硯的話來說,就是由他掌管家裡的財政大權,顧硯賺錢他花錢。
但分手的那晚,他把這張卡壓在了顧硯的書桌上。
這麽多年,他其實沒有動過卡裡一分錢。
“這卡你拿著,這麽多年我也不能白睡你不是?但以後別再來了,不要光逮著我這一隻羊薅羊毛,高抬貴手吧。”
又來了。顧硯心想,他現在對著沈棲就總忍不住口吐惡言,然而說完又會因為自己的刻薄暗暗後悔。
他並不想這樣,分了就分了,沒必要再牽牽扯扯彼此傷害。但只要看著沈棲他就會忍不住,這太難受了。
事實證明,他遠沒有自己所說的那樣灑脫隨性,沈棲還是能輕易的牽扯他的情緒,所以別再出現了。
這時候擱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來了電話,是譚曉磊。他於是沒再管沈棲,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曉磊……嗯、嗯,好……那晚上見。”是譚曉磊約他晚上去俱樂部,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朋友。
他雖然昨晚才去練習過,但之前那次他著實被譚曉磊的射。擊水平驚豔到了,所以不介意今天再去一次。
掛掉電話,正想起身把餐盤丟進洗碗池,然後出門上班,沈棲卻拉住了他的胳膊:“是譚曉磊麽,你們晚上要去哪裡?”
顧硯臉上的笑意已經徹底收了起來,他有些用力的拂掉沈棲的手掌,慢吞吞的湊過身去,直到兩人的鼻尖幾乎要挨到一處,他才停住了身體,用仿佛摻了寒冰裹了利刃的口吻低聲說:
“這和你沒有關系沈棲,我再說一遍,不管你和那個靈靈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但請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煩你,聽懂了麽?”
正打算抽身離開之際,沈棲卻再一次拽住了他:“等等——”顧硯最後一點耐性告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沈棲,你最好適可而止。”
換做是平時,見顧硯這副模樣,沈棲或許早就已經退縮了,但因為撿到了那枚戒指,沈棲就什麽都不怕了,不管顧硯會怎麽說他怎麽對他,他都不怕也不在乎。
握住了那枚戒指,就是捧住了顧硯那顆滾燙的心,他還怕什麽呢。
沈棲把緊攥在手心裡的戒指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間,遞到顧硯眼前:“這個是什麽?是你本來要給我的嗎?”
在看到戒指的一瞬,顧硯的雙眸閃了閃,唇角下意識繃緊,但很快又恢復到漫不經心的神態,朝後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皮盯著沈棲:
“是。但那又怎麽樣?”
“你本來、本來是打算向我求婚麽?”其實這就是個多余的問題,買戒指送給他除了是要向他求婚,還能做什麽?但沈棲就是想親口求一個答案。
他無意間錯過的樁樁件件,仿若一把把淬著毒的利箭刺進他的血肉裡,而他卻自虐一般地想要讓這些利箭扎得更深更痛一些。
顧硯將視線移到戒指上,點了點頭、承認道:“是。”
之前他們已經提過分手當晚的事,顧硯向對方做的剖白看似全然灑脫,但其實他還有一點沒有告訴沈棲,那就是那天中午他收到了自己設計的戒指。
那之後的一整個下午他都沒心思處理工作,翻來覆去看那枚戒指,計劃著要什麽時候向沈棲求婚,要用怎樣的形式才能給沈棲一個終生難忘的驚喜……
可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他尚未來得及給沈棲驚喜,對方便先送了他一個“驚喜”,也確實叫他畢生難忘。
那晚在酒吧時他看似醉了,其實神智還挺清醒,就是借著酒勁撒會兒瘋罷了。但裝著裝著就真的醉了,還醉的一塌糊塗,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醒過來後他在前一晚穿的那件西裝的口袋裡摸到了這枚戒指,然後坐在沙發上盯著戒指看了很久很久,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