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棲隻頓了頓就繼續往下跑,只要多走一步,他就能離顧硯更近一步。
將近兩百級階梯,顧硯剛才就是這樣一級級往上爬,而他現在正在一步步往下追,他們雖然走過同一條路,但時間不對等、目的地不對等,然後他們就……始終差了那麽一大截。
就像他好不容易追到了樓下,卻仍是慢了一點——顧硯留給他的只有一個車辟股。
“顧硯!”他不死心的追上去,大聲喊著顧硯的名字,但顧硯那輛大奔已經拐了個彎,朝大門開去,完全沒注意到後面還有個人在追過來。
而且即便是看見了,大奔或許也並不會多做停留。
“顧硯——”從他決定同顧硯分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留不住任何東西。
“顧硯!”沈棲一直追到小區門口,而那輛大奔已經匯入街道的車流中,早已看不見任何蹤跡。
“顧硯……”沈棲重複著喊這個名字,從前的幾千個日夜,這個名字就像專屬於他的神燈,只要他一喊,那人就會出現在他面前,毫無怨言的完成他一切的要求、所有的心願。
但那只是曾經。是從前。
沈棲抬起雙手捂住了臉。他的眼睛又酸又澀,還有點疼,像是被什麽蟲子蟄了一般,然而這一回他沒有哭,他只是用力捂了把臉,然後瘸著腿一步步慢吞吞的往回走。
剛剛爬樓梯時因為體力不支崴了下腳,但因為著急追顧硯,根本沒顧上查看傷勢,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疼。
撩起褲腿一看,左腳腳腕已經腫得跟饅頭一樣大了。
“顧硯,我好疼啊……”
硯哥:莫得感情。
第44章
下樓時電梯同他作對,回去時卻乘坐的相當順利,快到19樓時沈棲恍惚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衣,身上不可能帶著鑰匙,當然也沒有手機。
幾個月前他曾經因為這個理由跑去顧硯家裡蹭住過一晚,那如果今晚再用同樣的理由,顧硯還會不會再收留他?
這個念頭起得突然又很沒有道理,沈棲卻開始認真考慮起實際它的可能性。
他想他或許可以試一試,反正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失,大不了就是吃個閉門羹,然後在門口蹲一夜。
但顧硯一向心軟,大約也不會真的放任他在外面凍死餓死,所以他還是有很大的可能可以進去顧硯家裡的……
叮——
電梯停在19樓,電梯門緩緩打開,沈棲的胸腔還因為那個突如而至的念頭而鼓噪著,現實卻又打了他一個重重的巴掌——
剛才出來的匆忙,他壓根就忘了關門,此刻那扇鐵門正大開著,像是在歡迎他的回來。
沈棲:“……”
他在門外站了很久,心裡兩個小人反反覆複打著架,一個讓他趕緊進去,另一個慫恿著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然後把鐵門關上……
一直到手機鈴聲從房間裡傳出來,他才掐斷內心的爭鬥,一瘸一拐的走進去,趕在電話被掛斷之前接了起來——
“喂沈棲,你幹嘛呢,怎麽老是不接電話,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是唐衍。大概是顧硯已經知會了他,所以才打來這個電話興師問罪。
“我有點發燒,睡了兩天,沒發現手機沒電了,抱歉,讓你擔心了。”沈棲很愧疚的說。
唐衍確實是急壞了,這會兒終於逮住人,變著法兒的把人好好教訓了一通,然後才關心起好友的身體:
“去沒去醫院啊,沒事吧?聽你聲音啞得跟菜市場那待宰的鴨子似的。”
“沒事,已經好多了。”其實還是暈,折騰了這麽一通就更暈了,哪哪都難受,渾身上下像被人拿棍子敲過一遍似的。
而他確實剛被棍子敲過。這麽一想,其實還挺逗的。
“你燒傻了,笑什麽呢?見了顧硯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吧?”唐衍哪壺不開提哪壺,把話題轉到了顧硯身上。
沈棲嘴角的笑意隱下去,手指緊緊的攥著被角。
“我跟你說你可得請我吃飯,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說服人過來找你,我容易麽我……”
“欸你怎麽突然就病了,前兩天不還好好的麽?莫非是——”
隔著手機,唐衍看不見好友此刻的神色,也沒聽出語氣裡的不對勁,反而因為卸下了心頭的大石而很高興,忍不住八卦起來,笑得賤。兮兮的。
“你那天不是說你倆晚上住一個房間麽,有沒有乾柴烈火一觸及燃,然後開展了些什麽少兒不宜的運動?我聽說那啥會導致發燒……”
沈棲:“……”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如果真是那啥就好了,關鍵是他脫光了送上門去人也懶得多看一眼,要不然反倒不至於發燒。
“唐衍,我跟我爸媽出。櫃了。”
“出。櫃好啊,出。櫃——你說什麽?你出。櫃了?!”唐衍嗓門抬高了八個度,因為過於激動聲音還劈了叉,相比沈棲而言,他更像那隻被束縛住雙翅,倒懸在鐵架上的大公鴨。
沈棲便又重複了一遍:“嗯,我出。櫃了。”
跟著顧硯去山區看望孩子是臨時起意,因為他事先並不知道顧硯的打算,是那天下午唐衍找他聊天時透露的。
當時他正從冰箱裡拿了個番茄和雞蛋出來,打算煮番茄雞蛋面當晚飯吃,結果唐衍這個電話一來,他哪還有什麽煮麵條的心思,把雞蛋和番茄隨意的往水池裡一丟,就急匆匆跑進房間整理了兩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