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也一樣。
電話那頭默了默,好一會兒之後才聽唐衍又說:“沈棲,雖然你可能不愛聽,但有些事,它就是強求不來的。”
“我就問你,如果顧硯始終不原諒你,你難道就打算這麽一直耗下去等下去?如果他找了新男朋友呢,你也還是等著?你要等到什麽時候,難不成等一輩子?”
沈棲沒吭聲。
“哎。”唐衍或許也意識到這個話題過於沉重,不適合在電話裡說,於是半認真半玩笑道,“那什麽,我前段時間辦了張健身卡,帶我的教練也是那啥,長得賊帥,身材巨好,關鍵還是單身,要不改天介紹你倆認識下?”
沈棲:“我不會再找男朋友。”
唐衍懷疑好友現在只會說這句話:“嗐,又不是非要你倆怎樣,不做男朋友也可以做朋友麽,多看看別人,多認識幾個朋友,沒準兒你就會發現生活其實還是很美好的,優秀的男人也是很多的,對吧?”
“嗯,但是我不會再找男朋友。”沈棲說。
唐衍:“……”得,廢了半天口舌結果好友變成了複讀機。就在唐衍無比鬱悶之際,沈棲叫了他的名字,“啊啊,怎麽了?”
“唐衍,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其實……我不喜歡男人……”
過去那麽多年裡,他將這些事死死摁在心裡,對誰都不敢說,覺得那是難以啟齒的、是羞於見人的,但其實把真相說出來遠比想象中簡單的多,甚至那些曾經覺得說出來就會天塌地陷的事,放在此時看來根本無足輕重。
把所有的一切向好友坦白後,沈棲鄭重地說:“所以除了顧硯,我不可能再喜歡別的男人。”
“我……”唐衍這次沉默的時間特別長,足有五六分鍾後,他才突然爆了句粗口,“我了個大草!”
“無語了我!本來以為你就是作死作過頭了,虧我還冒著被顧硯打死的風險到處給你打聽他的動向,結果你倒好,這是直接涼涼了都!搶救都沒法搶救了!”
“但是沈棲你是不是腦子有泡啊,你說你一個從初中開始就會暗戀同桌小女生的直男,都願意讓另一個男的那啥了,還特麽七年,如果這都不是因為愛,還能是因為什麽?”
唐衍抱著手機原地打轉,心裡暴躁地簡直想把人拎過來狠揍一頓。怎麽會有這麽缺心眼的人啊!
“難道是為了錢,那如果我現在給你一千萬,然後說要和你那啥,不用七年,就七天,你答應不?你——”
沈棲想也沒想的回答:“不答應。”
唐衍沒想到對面能回答的那樣乾脆利落,明顯梗了下,然後說:“那什麽,咱其實不用回答的那麽快,稍微也給我點面子成不成……”
“不是,你怎麽想的啊沈棲,”臉都快被抽腫了的唐衍自覺話題有走歪的趨勢,及時將話題引了回來,“你說你逗不逗啊你,這叫什麽事兒!你特麽簡直……簡直……”
他簡直了半天也沒簡直出個所以然來,兩邊都是自己的朋友,但因為知道沈棲是下面那一個,他理所當然的偏心了對方。
——還是那句話,睡都讓你睡了,讓讓媳婦兒也是無可厚非,但是現在……現在明顯是沈棲這個王巴蛋不做人啊!
他臉現在已經不是腫不腫的問題,而是被沈棲給直接丟沒了!
敢情顧硯才是最應該被安慰的那一個!
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
“反正你——欸,就來——”唐衍再要教訓他,同事卻過來找他了,他隻好又把話咽了下去,“我這有事兒,你等我回來,等我後天回來咱倆好好說道說道,我真無語了我!草了!”
電話被掛斷,沈棲將手機丟到一邊,抬手捂住眼睛,把那點剛要冒出頭的眼淚又給摁了回去。
他低著頭,後脖頸被拉的很直,兩片肩胛骨高高凸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脆弱,像一朵在風雨裡幾經摧折的花。失去了養花人的庇護,很快就要支撐不下去……
沈棲是在四天后的周一回的公司,那天上午設計部周會,顧硯過去聽了二十來分鍾,然後轉去茶水間接咖啡,才走過轉角,就透過玻璃窗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沈棲抵在茶水櫃前,一隻手虛虛的撐著,一隻手握著手機低頭擺弄著。咖啡機的紅燈亮著,旁邊一起等著的還有三個女員工。
都是熟面孔,但不是他們設計部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幾個都應該是沈棲的同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顧硯的錯覺,沈棲同她們之間似乎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壁,她們在那頭,沈棲在這頭,雙方頗有種格格不入、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覺。
顧硯走進去時,四個人都抬頭看了他一眼,沈棲的目光卻停留的更長久,只是他不如女同事們嘴甜,沒有像她們那樣禮貌又熱情的同他打招呼:“顧總好!”
顧硯點點頭:“你們好。”
“顧總也是來接咖啡的麽?不過剛煮上,還得等幾分鍾。”女同事A給顧硯讓了位置,其他兩人也跟著挪到一邊,空出了離咖啡機最近的那個位置。
但顧硯並沒有走過去,姿態隨意的靠在門邊。
幾天不見沈棲好像更瘦了,他身上那件西裝是當初兩人一塊兒去買的,版型合適做工考究,穿在沈棲身上就像為他量身定做的,襯得他像個從小被泡在蜜罐裡、從來不知人間疾苦的嬌氣貴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