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曉磊和顧硯面對面坐著,沈棲就坐在前者的左手邊,算不上大的四人桌,被幾個人拿的豆腐腦、小籠包、牛排、蔬菜沙拉、油條……擠佔得滿滿的,每個餐盤都緊挨在一起,已經不太能分得清哪些是誰拿的,索性隨便拿了吃,誰喜歡就誰拿走。
知道顧硯愛喝鹹豆漿,沈棲特地給他拿了一碗,底下撒著碎榨菜、蔥花,舀兩杓醬油,滴幾滴香油,倒入剛煮沸的滾燙的豆漿,拿上桌的時候還冒著熱氣,喝下去能暖到人心裡去。
以前他們的餐桌上就經常會出現這個,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沈棲一起床就能喝到這樣熱騰騰的豆漿。都是顧硯自己做的,味道並不比外面早餐店裡賣的差。
他怕顧硯沒看見,或者不好意思自己拿,便把它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對方胳膊邊。意思很明顯——這碗就是特地拿來給你吃的。
但顧硯卻隻埋頭吃自己那份,看也不看他,也不去碰那碗鹹豆漿。
他會主動拿譚曉磊的東西吃,也不阻止沈棲拿走自己的,但他自己卻總是能準確地避開沈棲拿的那些。
他們明明很近地坐在一起,他嘴唇上還有沈棲咬出來的傷口,可兩人之間卻仿佛被劃了涇渭分明的兩條道,很難靠近一步。
沈棲眼睜睜看著飄在碗面上的熱切逐漸消散,熱騰騰的豆漿慢慢冷卻,心也跟著慢慢的沉了下去。如墜湖底,如入深淵。
不吃就不吃,那我自己吃。
沈棲莫名其妙的覺得委屈,盡管他知道這點委屈其實是很不合時宜、很沒有立場的。
他把那碗鹹豆漿端過來,負氣一般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去半碗。
說實話冷掉的鹹豆漿已經沒那麽好喝了,他胃又嬌氣,猛地這麽一下,胃裡登時不舒服起來,隱隱作痛。
“欸,這兒呢!終於找到了!”聽著好像是張成的聲音。
沈棲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張成和唐衍勾肩搭背的朝他們走過來,視線對上後那倆興衝衝的朝他揮手,幅度大得都讓沈棲擔心他倆會把自己的胳膊給揮斷。
桌上的另外兩人當然也聽到了張成那一嗓子。
“嘿,你倆怎麽過來了!”譚曉磊也朝人揮手,幾個人整得像八百年沒見之後的大型認親現場,搞得周圍用餐的人紛紛看過來。
實在太丟臉了。
沈棲把頭埋得很低,假裝不認識這群傻子。
和他一個想法的還有顧硯。後者本來在撕一片吐司吃,見狀把東西放回了餐盤上,虛握著拳頭在桌上輕敲了幾下,一臉的不耐煩。“嘖。傻x麽你們。”
他說這話的時候張成他們正巧走過來,唐衍一條胳膊正正的圈在顧硯脖子上:
“說什麽呢顧總,和傻x做朋友的人可也是傻x噢,你罵我們沒事,怎麽能把自己也罵進去啊。”
顧硯非常明顯的翻了個白眼,問了和譚曉磊一樣的問題:“你們怎麽過來了?”
“還能為什麽,好久沒見,想你們了唄!”張成說。
兩人於是各自坐下。唐衍肯定是要坐在沈棲對面,剩下個落單的張成就坐在譚曉磊另一側,挨在人耳邊說了句悄悄話,眼神哀哀怨怨的,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在控訴自己被拋棄。
這人一向戲多。
沈棲他們這會兒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因為唐衍和張成的突然到來,幾個人便又去飲品區各接了杯咖啡,坐著邊喝咖啡邊聊起天來。愣是把公司活動結束後的自助餐吃成了朋友聚餐。
“還別說,你們仨穿得可真特麽懆包,難怪剛才我倆才走到門口,就聽見幾個美女在說什麽‘啊,我們顧總監可真帥。’‘啊,被顧總監看一眼我腿都軟,我想在顧總監的鼻梁上滑滑梯’——唔——”
唐衍顧來顧去顧個沒完,吊著嗓子學姑娘說話,顧硯忍無可忍,拿一塊吐司堵住了他的嘴。
“再顧一個就絕交吧,你這樣的傻子朋友不要也罷。”
“哈哈哈哈哈,冷酷無情我顧哥……”張成大笑,緊接著看見了沈棲纏著紗布的左手,問道,“欸沈棲,你手怎麽回事,怎麽受傷了?”
唐衍跟著很誇張的“喲”了一聲,“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怎麽回事兒啊!”
沈棲抿著唇搖搖頭,隨便找了個借口:“舞會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個杯子。”
唐衍立刻跳了起來:“我說張成,你們家這杯子的質量不行啊,看把我們沈棲弄的!”
張成從善如流的認錯:“怪我,我的錯我的錯,那這樣,以後沈棲來我們家吃飯,不要錢……”
他自認已經誠意十足,唐衍卻故意和他抬杠:“嘿!這話說的,難道本來我們來吃飯還得花錢啊,可不就應該你請客麽!”
“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以後你們誰來都免費,不僅免費,我還倒貼,這總行了吧!”張成笑,“不過顧哥、沈棲,你倆嘴唇怎麽也都破皮了,舞會上玩的什麽啊,還挺野啊……”
他這話本是玩笑,架不住兩人心虛,沈棲臉瞬時紅成了桌上的大蝦,顧硯神色也不怎麽自然,心跳莫名快了幾拍,控制不住想到之前泳池邊上那個帶著玫瑰味的吻。
還有那枝被他丟進垃圾桶的紅玫瑰。心頭窒了窒,顧硯努力說服自己趕緊忘記那一幕,可那枝紅玫瑰卻在他眼底揮之不去,紅得像灼在心上的烈火。
“說什麽呢,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