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這樣的,這裡應該有一張照片,一張我和顧硯的合照,照片裡顧硯在對我笑,笑得特別好看。
可是現在這張照片已經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很久之後沈棲才從地板上爬起來,走出房間一看,顧硯還在廚房裡待著,只是從面對著流理台變成了靠著流理台。
他手裡握著那隻他們一塊兒從超市裡買回來的玻璃杯,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水。
見沈棲過來,他薄薄的眼皮一掀,略顯疲倦的問道:“拿到了?”
沈棲搖搖頭,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走過去,最後堪堪停在廚房門口,用手扶著玻璃拉門,很是委屈的問:
“顧硯,我們那張照片哪裡去了?”
顧硯的頭疼得厲害,他想問沈棲,我們拍過那麽多照片,你指的是哪一張。
但其實無論是哪一張都不重要了,人都不在一起了,還要照片幹什麽?
於是他硬邦邦的說:“扔了。”
沈棲的眼睛一下子紅了,他像是完全不敢相信一般喃喃的重複著:“扔了……怎麽會扔了呢……”
顧硯的頭更疼了,他現在隻想趕快洗澡睡覺,實在疲於應付沈棲。
他開始有點不明白,明明喝醉了酒的人是自己,可為什麽沈棲看起來比他更像個正在撒酒瘋的人。沈棲這是想要幹什麽?
“沈棲,你這是在幹什麽?如果拿到你要的東西了,就請趕快出去吧,這裡不歡迎你。”
這話已經說的很不客氣,沈棲卻似根本沒有聽見,只是呆呆愣楞的盯著他,嘴裡還在重複著那句“怎麽丟了呢”。
然後他挪了一下腳步,似乎是想要靠近顧硯,最後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又收了回去。
推拉門的那道凹槽就像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道天塹,讓沈棲不敢輕易跨過。
顧硯壓緊眉峰,僅剩的那點耐心告罄:“沈棲,請你出去。”
他已經後悔把沈棲放進來,他早該告訴對方家裡有關他的東西全都被扔光了,然後是賠錢還是賠東西直說,而不用在這裡戚戚哀哀似的浪費時間。
沈棲的眼睛更紅了,剛才還猶猶豫豫不敢挪動一步的人忽然衝過來,抓住顧硯的衣領強硬地把他往下拉,啞著嗓子問他:
“顧硯,我找不到我們的照片了,你把它們藏哪兒了?你把它們還給我好不好?”
似哀求,似撒嬌。
顧硯身上酒氣重,所以剛才一直沒發現,這會兒靠近了才聞到原來沈棲身上也同樣酒氣熏天。這人確實是在撒酒瘋。
“顧硯……”沈棲還在喊他,吐息間帶出的熱氣讓顧硯感到很不舒服。
他抬手將自己的衣領從沈棲手裡解救出來,然後不著痕跡的避開一段距離,拿手臂橫在兩人之間,不冷不熱的說,“沈棲,你別發瘋。”
這不是沈棲第一次醉酒,上次是什麽時候呢。五年前,大四畢業前的散夥飯上。
兩人念的不是同個專業,也不在同個學院,顧硯是設計專業,沈棲是市場營銷。
那頓散夥飯是沈棲和他班上的同學一起吃的,顧硯接到電話趕去接人的時候,沈棲已經喝多了,拽著以前寢室裡同他不太對付的某個男生叫爸爸。
他眼睛很紅,眼睫上沾著幾滴眼淚,看起來狼狽又無辜。那被拉著的男生滿臉尷尬,見著顧硯就像見著了救星。
“我的媽,顧硯你可算來了,這都鬧了半個多小時了,我可不想全酒店都知道我喜當爹好吧!”
男生和沈棲的齟齬不算大,眼看著就要畢業,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那點小矛盾就輕易的煙消雲散了。
顧硯和人道了歉又道了謝,架著沈棲的胳膊想把他扶起來,但沈棲卻坐在椅子上不肯動,然後睜著一雙淚眼撲進顧硯懷裡,往日有些清冷的嗓音因為沾了酒氣變得有些軟又有些啞。
顧硯摟著他的後背,把他當小孩子哄:“乖一點,我們回家。”
沈棲卻突然哭了起來,哭得那麽大聲那麽慘烈,把在場還沒有走的同學都嚇了一跳,紛紛跑過來關心。
沈棲卻越哭越大聲,整個人都變得濕漉漉的,被鹹濕的淚水給浸透了。
顧硯急得手足無措,一遍遍勸他哄他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但沈棲就是不說,只顧著哭,直到哭累了才在顧硯懷裡閉眼睡著了。
回去之後沈棲醒了,顧硯想給他擦身讓他好睡點,結果沈棲卻要拉著他做。
那天晚上的沈棲格外的不一樣,主動做了各種姿勢,說盡了平時羞於出口的葷話,就像是要把自己整個獻祭給他。
現在會想起來,沈棲那時候大概就是在琢磨怎麽和他分手吧。畢業季分手季,是個說分手的好時機。
那天他們做到很晚,精疲力盡的抱著睡去,到了後半夜沈棲卻犯了胃病,疼得滿頭滿腦都是冷汗,送去醫院一檢查,急性腸胃炎。
顧硯又急又惱,圍著他鞍前馬後的伺候了一整夜。自那以後更是管著看著沈棲,不讓他多碰酒。
“顧硯,我求你把照片還給我……”
沈棲是真的醉的不輕,但顧硯現在已經不想再慣著他了。
這個人喝醉也好,生病也好,都已經和他顧硯無關,他沒義務也沒責任再管他照顧他。
再說了,沈棲一個大直男,好不容易和他分手了,沒準兒醒酒後會因為被他碰了照顧了而惡心厭惡,平白惹各自不痛快。他不犯這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