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要睡卻又睡不踏實,渾渾噩噩的做著各種光怪陸離的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六點多,頭還是疼,嗓子也疼,渾身像被火車碾過一樣又痛又酸。
起身走到客廳找了體溫計含著,不出意外的發燒了,38.5。
那麽冷的房間裡,扒了衣服折騰了大半天,能不發燒麽。
小藥箱翻了個底朝天,有止痛片有板藍根有創口貼,就是沒有一片感冒藥。但頭是真的疼,沈棲便胡亂剝了顆止痛藥吃了。
止痛藥止痛藥,只要是疼,那就應該都能止住吧。
老爸老媽一般七點左右起床,吃了藥,沈棲進廚房做了簡單的早餐,一鍋白粥、一屜南瓜饅頭,另外給老爸煮了個大肉粽。
忙活完這些,他便坐在客廳的沙發裡閉目養神,等著老爸老媽起床。
事實證明止痛藥對感冒引起的頭疼沒太大的作用,他頭還是疼,而且疼得越來越厲害,等待的半個多小時裡,起身去衛生間乾嘔了好幾次。
沈爸爸沈媽媽走出房間看見的就是臉色慘白、滿頭冷汗的兒子,沈媽媽驚了一跳,走過來拿手掌探他的額溫:
“大早上不睡覺坐在這幹嘛呢,臉色怎麽那麽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額頭怎麽這麽燙,是不是發燒了?”
沈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發燒,他一會兒覺得身上要燒起來,一會兒又冷得只打哆嗦。但他此刻在意的不是身體問題,所以只是搖搖頭,說:“我沒事。”
“什麽沒事啊,你臉都白了!這麽大個人了,自己病沒病不知道啊?”
沈媽媽又罵了他幾句,轉身要去給他拿藥,卻被沈棲拉住了胳膊:“爸、媽,你們先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沈爸爸掃到了擱在茶幾上的體溫計,上面的刻度還沒被甩下去,水銀柱停在38.5那格上,他皺起眉,不滿道:“讓你媽找點藥,吃了睡一覺,有什麽話睡醒了再說。”
然而沈棲很堅持:“不行,我必須……現在就說。”
沈爸爸沈媽媽看起來頗為不滿,但還是依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成吧,你想說什麽說吧……”
沈棲他們家是最普通的工薪家庭,沈爸爸沈媽媽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卻對沈棲寄予厚望,給他買營養品、報各種補習班,只希望他以後能出人頭地找份好工作,不用像他們一樣起早摸黑卻只能領一點死工資。
沈棲也知道老爸老媽拉扯他長大不容易,他小時候體弱多病,三天兩頭感冒生病,還經常胃痛,老爸的工作不好請假,把他背上背下做各種檢查的任務就落到了老媽頭上,常常大冬天得累出一身汗。
這些沈棲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但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覺得,爸媽對他的愛是有前提的,比如小學時考不到100分就會挨罵,初高中更是不敢掉出年級前200名。
成績好老爸老媽就和顏悅色、成績不好他看個電視買本漫畫書就是罪大惡極不可原諒。
他不是那種有天分的人,甚至覺得自己挺笨,同樣一道數學難題,別人聽老師講一遍,至多兩三遍就懂了,他卻要聽四遍五遍可能還弄不明白。但為了保持成績,他一刻也不敢松懈,每天學習到半夜,把咖啡當水喝。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他不怎麽愛喝咖啡的原因——初高中時喝到想吐,再不想喝了。
上了高中之後有段時間成績波動挺大,老爸老媽就每天在沈棲面前唉聲歎氣,那時候他們已經不會大聲責罵他了,就是歎氣,就是說養他有多不容易,說他們辛辛苦苦賺錢只是盼望他爭氣,希望他以後能不用像他們一樣辛苦……
這些話就像軟刀子,一刀刀扎在沈棲身上,卻比拿真刀子捅他更叫他難受痛苦。
壓力太大了,巨石一樣壓得沈棲喘不過氣,他每天每天睡不好覺,經常夢到自己高考失利,然後半夜驚醒。
現在想想,他後來總是入睡困難,大概就是那時候養成的惡習,經年累月很難改過來。
最後是顧硯試盡各種辦法換他一夜好眠。但或許能讓他睡個好覺的也不是顧硯四處搜尋來的那些個小妙招小偏方,不是泡腳桶薰衣草精油,而是顧硯這個人本身。
要不然兩人分手之後,他照樣睡前泡腳、照樣在枕頭上滴精油,為什麽一點效果都沒有呢。
“爸,媽。”沈棲抿了下唇,抬眼看了看他爸,又看了看他媽,手掌死死抵在大腿上,然後朝兩人說,“我有對象了。”
沈棲:同樣是回家……
顧硯:誰叫你不跟我回家。
第41章
一聽是這個,沈爸爸沈媽媽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臉上甚至多了幾分欣喜。
沈媽媽埋怨道:“嗐,你這孩子,有對象不是好事麽,弄這麽嚴肅做什麽,把我跟你爸緊張的,瞅瞅,給我嚇一手心冷汗,還以為你真被開除了呢……”
沈爸爸緊跟著說:“開除也沒什麽不好,正好回來考公。務。員,再過幾年就過歲數了,想考也考不了了。”
“你就知道考。公。務。員,說了這麽多年他自己不願意,你還老提做什麽!”
“公。務。員有什麽不好,鐵飯碗,社會地位高,工資也不低,總比他跑外面給人打工被人呼來喝去好吧?”
高考時沈棲超常發揮,考了個很不錯的分數,順利填報了A大,那段時間老爸老媽很高興,走進走出臉上都掛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