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就容易口渴,他換好拖鞋便去廚房倒了杯熱水喝。
“我還真挺難想象你一本正經聽老教授講課的樣子,應該挺逗的。”
這話也不知道怎麽就戳中了譚曉磊的笑點,他捂著電話笑個不停,笑完主動挑起了早上那個話題:
“欸,顧總看到我簡歷了啊,這是準備錄取我麽?”
顧硯走到客廳,側著身坐在單人沙發上,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拿著玻璃杯,時不時的喝一口水。
他的面前是一整面玻璃牆,當初毫不猶豫的定下這套公寓,就是看中了這面玻璃牆。
他總說沈棲的性子像隻上了年紀的大懶貓,一到冬天就喜歡窩在陽台的躺椅上看書曬太陽,一旦躺下就不肯輕易挪窩。
所以顧硯一看見這面玻璃牆,想到的就是要在那片地板上鋪層柔軟的毯子,然後沈棲就可以躺在上面邊曬太陽邊看他喜歡的書,或者什麽都不做的躺一整天。
他們還可以在上面親吻作曖,做所有想做的事。那時候沈棲一定會哭得很厲害,啞著嗓子求他叫他老公。想想就很刺激。
後來他們也確實在那面玻璃牆下乾過許多令人面紅耳赤的事情。他大概永遠不會忘記沈棲雙手撐著玻璃牆,高高的仰起脖頸,一聲聲哀求討饒的模樣。
那時候客廳裡亮著暖黃色的燈,外面是熱鬧的萬千燈火,顧硯隻覺得自己的心是滿的,裡面裝了一個沈棲,整個世界便都被他裝在了心裡。
因為沈棲就是他的全世界。
特矯情。特傻x。
而此時此刻,外面的燈火依舊璀璨熱鬧,他卻透過這面玻璃牆看到了自己疲倦落寞的身影。
顧硯把玻璃杯擱到茶幾上,起身走了過去,拉開窗簾,將一整面玻璃牆全都遮了起來。
“如果你真的喜歡設計這份職業,我當然歡迎你的加入,但如果……是為了別的什麽原因。”
顧硯頓了頓,挺久沒說話,譚曉磊也沒催他,沉默的聽著。
“總之我希望你在做這個選擇時,最大限度地考慮自己的想法和前途,要慎重,別衝動別頭腦發熱。”
譚曉磊還是不說話。
顧硯於是開玩笑說:“譚老師,你現在這個可是個鐵飯碗啊,何必想不開要回到社畜行列,你這屬於神仙下凡不知人間疾苦吧?”
這話說的……譚曉磊忍不住又笑了:“行啦顧總,多謝您的好意,我會認真考慮的。”
沈棲和趙千金鬧掰的消息比趙千金當初向沈棲表白時傳的還要快,沒兩天全公司都知道了。
人性最是現實,之前對沈棲笑嘻嘻打招呼的那些同事一下避他如蛇蠍,就是他自己手底下的那幾個組員,除開工作之外都明顯在避著他。
沈棲不怨他們,都是卑微社畜,誰也不容易,沒必要因為那點同事情得罪高層,被穿小鞋甚至丟飯碗。
過分的是胖經理。死胖子大約是覺得自己一腔熱忱喂了狗,沈棲不值得,又開始看沈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種故意刁難使絆子。
沈棲脾氣好性子軟是沒錯,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私下裡誰都可以不喜歡他,但涉及到工作他就得據理力爭。
偏偏胖經理最喜歡公私不分,一份方案叫沈棲和組員改了十七八遍。
改也就算了,改完之後胖子大手一揮直接把那方案否了,定了另一組那個明顯比不上他們組的方案。
還對沈棲挑刺指責,把他們組辛苦做出來的方案罵得一文不值、宛如狗屎。
胖經理是在沈棲工作後的第二年調過來的,他喜歡嘴巴甜會說話的員工,沈棲非但不拍他馬屁,還總是反駁他“奇思妙想”的創意。
兩人便這麽互相看不順眼的相互忍受了四年,除了偶爾有幾聲齟齬之外倒也相安無事。
但這回沈棲徹底不想忍了,會議快結束時他當著市場部所有人的面和胖經理大吵了一架,氣得胖經理大聲囔囔著要開除他。
沈棲沒等人來開,二十分鍾後自己把辭職信拍在了胖經理的辦公桌上,然後拿了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又走出了公司大樓。
沒什麽好遺憾或者糾結的。決定和趙靈靈把話說清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早晚要走。沒必要因為自己連累整個小組的同事。
而且他早就想和那個死胖子大吵一架了。痛快。
只是……站在公司樓下,沈棲看著的卻是對面那棟大樓,那裡面……有顧硯。
他今天從這裡走出去,下一份工作不知道會落在哪裡,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吃那家港式茶餐廳了。
若說遺憾,那大概也就是這個了。
不知道國外那幾年的留學生活讓唐衍受到了什麽刺激,反正自從國外回來後,從前那個大門不願意出二門不願意邁的宅男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社交狂,隔三差五就得在群裡吆喝著喝酒吃飯。
聖誕節前兩天又在群裡說要搞什麽聖誕趴。平時總有朋友願意搭理他,這會兒卻無人響應了。
那麽個重要日子,有對象的都跟對象過了,沒對象的趁此機會都去找對象了,誰理你個糙老爺們。
沈棲看著唐衍賣了十分鍾慘,然後特冷酷特無情的給人回了個“有事,下次吧”。
其實沒什麽事,就是不想出去。他如今失戀又失業,實在沒心情跑朋友跟前喝酒吹牛x,賣慘更沒必要。都是自己作的,沒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