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顧硯已經成功打進了沈棲的社團和寢室內部,沈棲本身性子就軟,遇到這麽個有社交NB症的人,自然不懂得拒絕,兩人很快就熟悉起來,常常一塊兒約飯約電影。
但之後有那麽一段時間,顧硯忽然就不給他發微信,也不來找他了,偶爾在食堂或者路上碰見,也都是點點頭打聲招呼就又走了,不太想搭理他的樣子。
沈棲那時還在想大概是自己性格太沉悶,顧硯覺得他無趣就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他記得自己當初還失落了一陣,因為他還挺在意顧硯這個朋友的。但是沒過多久,顧硯就又開始找他,次數比之前還要頻繁。
沈棲便也沒把那點小插曲放在心上,隻當那段時間是因為顧硯忙。
卻原來是這樣。
“但最後我發現自己還是不甘心只和你做朋友,還是想讓你喜歡我愛我。挺自私的吧。”
顧硯連著喝了好幾口啤酒,啤酒罐很快就被喝空了,他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了下,鋁罐子不經捏,一下就被捏扁了,凹進去好大一塊。
顧硯自嘲的笑了笑,卻不去看沈棲,目光落在沒有打開的電視機上,手中有一下沒一下擺弄著那隻啤酒罐。
沈棲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些什麽,但顧硯卻擺了擺手,製止了他:“你先別說話,先聽我說完。”
分手那晚他情緒很激動,光聽沈棲一個人在那剖白內心,講那些情非得已、委曲求全,所以今晚他想換自己先說。
怎麽說都交往了那麽多年,有感情沒感情、真心亦或是假意另當別論,起碼得把話說明白了,然後像模像樣的告個別。
硯硯子,媽媽的好大兒,抱抱~
第20章
“我那時的確覺得你是直的,畢竟沒有那麽多彎的嘛,怎麽可能我剛好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對方就正好是呢,對吧。”
“所以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對你好,那種既愧疚又舍不得放手的心情真的挺折磨人的。”
“我覺得你好端端的一個直男,卻得被我掰彎,以後可能還得害你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這是我欠你的,所以就想變著法子的對你好,覺得怎麽對你好抖不為過……”
“我逛了很多相關的論壇,看了許多人的自白,裡面很多人說自己和男朋友的感情本來很好,結果遭到雙方家裡的反對,最後要麽是自己、要麽是男朋友扛不住家裡的壓力,提了分手。”
說到這裡,顧硯終於抬眸看了一眼沈棲,沈棲迎上他的目光,心臟砰砰砰的劇烈跳動。他已經能猜到顧硯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我怕我們也會這樣,所以趁著元旦假期,買了機票回家,當天就跟我爸我媽出了櫃。我爸特別生氣,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往我頭上砸,直接給我砸進了醫院。”
“我媽哭得差點暈過去,她想不明白我明明有過那麽多女朋友,為什麽突然就開始喜歡男人了。”
“說實話,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但喜歡就是喜歡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也或許我本來就喜歡男人,只是我不知道,碰見你之後才明白吧。”顧硯說。
“那之後我爸就停了我所有的卡,把我趕出了家門,說我哪一天想通了再回去跟他認錯,否則就永遠別回來。”
“我那時以為他說的是氣話,之後也試著給他打過電話,但他從來沒有接過。”
顧硯的眼睛也開始微微泛紅,兩人交往七年,這也意味著他已經七年多沒有回過家裡,沒有見過父母。
在此之前,他雖然對父母滿懷愧疚,但總算還有沈棲在,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以為總有一天爸媽會接受他喜歡沈棲這件事,能讓他把沈棲帶回家。
結果呢,結果沈棲就是個騙子。他對不起父母,也丟失了愛情,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真是可憐又可笑。
連沈棲都這麽認為,他從沙發上起身,蹲在顧硯腳邊,微微仰起頭盯著他,哽咽著說:
“你怎麽、怎麽那麽傻啊。”
“傻麽?”顧硯用拇指指腹按了按眼角,然後朝對方笑了笑,“現在想想確實挺傻的,明明連你是直是彎會不會喜歡我都不確定,居然就這麽不管不顧的出了櫃。”
之後的挺長時間裡,顧硯都沒再說什麽,啤酒罐被變換著各種角度捏扁、複原。
沈棲也說不出話,剛才顧硯說的那番話實在讓他太震驚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顧硯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那麽多,畢竟顧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泄露過半分。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被重型汽車狠狠地碾壓過,碎成了一攤爛肉。
太疼、太難受了。
他試圖去拉顧硯的手掌,卻被顧硯避開了。顧硯終於玩夠了手裡的啤酒罐,把它徹底捏扁,丟進了茶幾旁的垃圾桶裡。
他胸膛劇烈起伏幾下,然後繼續剛才沒講完的話題:
“雖然他們不理我,但我還是會經常聯系他們,不接電話就發微信,三兩天發幾條,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看,總想著一天不看就發兩天,兩天不看就發三天……”
“只要他們不拉黑我,我就得繼續發,也許某一天他們就看了,就接受我們了。”
“畢竟他們隻生了我這麽一個兒子,又那麽愛我,不可能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就真的狠心到一輩子和我老死不相往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