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趙銳手底下利索,趕緊收攤。
“真沒還是假沒啊,別讓我搜出來。”景澄走到攤子前,順手將兩瓶可樂塞進書包,“走了,過幾天再來。”
趙銳無辜損失兩瓶飲料,等景澄走遠後搖頭又歎氣,恨不得戳著他脊梁骨罵。“老戴家的,怎麽就出了這麽一個,家門不幸……”
可樂不冰了,景澄邊喝邊往前走,前頭就是小林理發鋪。這會兒林森也準備關店了,在裡頭收拾著,門口只有一個小工在晾毛巾。
毛巾架子旁邊是失物招領處,來這裡理發的顧客偶有三心二意,鄰裡街坊大家都熟悉,全放在這裡,自己回來找就行。景澄走到架子前頭,走不動了,全身血液倒流似的往大腦裡躥,又從大腦潮汐回溯奔向手指尖。
他指著眼鏡盒旁邊的鑰匙鏈,語氣帶有舊恨:“這誰的?”
小工瞧見景澄先反應了一下。“今天的營業額老板都收了,沒現金。”
“我問你這誰的!”景澄踹了一腳門口的馬扎。
鑰匙鏈是一個淡藍色的小鯨魚,年頭已久,鯨魚身上的花紋都看不出來了。魚背上還貼著一副小貼畫。貼畫原本應該是鯨嶼島的遊樂園名字,即便看不出字樣了可景澄還記得。那一年遊樂園新開張,什麽都是限量。
“這個給你,你長大之後可要嫁給我啊。”那一年,景澄將鑰匙鏈送給了賣花的小妹妹。
“好,等我長大了我就當你老婆。”小妹妹喜歡鑰匙鏈,拿著就不肯放手。
“哦,這個啊……”小工的聲音將景澄拉回現實,“不知道啊,可能是哪個客人落下的吧。”
落下的?景澄將鑰匙鏈拿在手中,時隔多年它還和記憶當中一模一樣,只是變舊了。貼畫的左下角隱約可見一個花體阿拉伯數字1,那年遊樂園開業一周年。
鑰匙鏈上還串著一把鑰匙,說明鑰匙鏈還在用,那人還會回來取。
“你看見那客人長什麽樣了嗎?好看嗎?”景澄氣得都笑了,可樂也沒心思再喝。當時放自己鴿子,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小丫頭還是讓自己給碰上。
景澄是四小巷一小霸,小工不敢搖頭:“還行,挺好看的。”
不答也知道,小時候那臉蛋長大了錯不了,景澄抽出本子寫了一串號碼,白紙一撕戳在鑰匙上:“她來找鑰匙時,讓她聯系我。”
小工趕緊點點頭,目送景澄離開,不想多管閑事。理發店的工作是每天處理客人的千絲萬縷,誰都知道四小巷一枝花每天都在欺男霸女。
嘩啦一聲,陸辰撕開一袋薯片,對著電腦上網課。余哲家裡搞投資,沒事研究股票,上高一就把本金扔股市裡摸爬滾打,他沒那個本事,把本金扔教學機構裡,一口氣買了900節網課,怕是高三畢業都學不完。
學不完挺好,直接把帳號送給弟弟,以表心意。
木頭書桌很舊,上面溝溝壑壑可見上一任主人並不愛惜,陸辰拉開抽屜尋找圓規,忽然覺得抽屜裡挺空的,好像少了什麽。
哮喘噴霧,在,筆袋,在,煙海市七中的學生卡,在,家鑰匙,在,自行車鑰匙,在,摩托車鑰匙……沒了!陸辰怔愣一瞬,騰地站起來就往外跑,把自己這兩天去過的地方都回憶一遍。
鬧離家出走是準備吃苦,所以隻騎了自行車,沒舍得讓摩托小車車跟著出來受罪,現在還把命根子一樣的鑰匙給丟了。庭院聚著一場雨水未乾的濕氣,陸辰的跑動劃破了這場寧靜,跑至院門時不巧和景澄撞上,一個焦急,一個像等著什麽好戲。
“幹什麽去?”景澄沒喝可樂,準備把礦泉水剩下的那口喝完,他一說話,殘存在瓶底的透明液體從瓶口滑出,滑過他的嘴角留下一道濕痕,順著微動的喉結暈染到襯衫衣襟。
陸辰的眼神一瞟而過。“出門一趟。”
“你怎麽這麽沒禮貌,住我家庭院裡都不知道叫人?”景澄將人攔住,可能是剛找到小時候坑人那小丫頭,心情不錯,“你多大?”
陸辰急著去找鑰匙,但還是回答了。“差倆月就18歲,你呢?”
“我?我都20了,叫哥。”景澄伸手過去,像是要揪住他領口,結果卻是將領口勾了一下。
“哥。”陸辰看著他扎在腰帶裡的那把細腰,beta都這麽凶麽?
“叫小澄哥。”景澄開始嗨了。
“小澄哥。”陸辰老老實實叫了,兩人關系算是有了重大飛躍,他立刻得寸進尺,“你都20歲了,怎麽才高三啊?”
“因為我好看。”景澄往前一步,校霸氣勢全開,“開玩笑呢,因為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休學兩年。你也別跟我裝傻了,想的什麽我一眼看透。”
草叢裡一隻蛐蛐叫囂著跳出弧形,從白色籃球鞋邊跳到黑色的皮鞋一側,陸辰一笑,裝作不懂地問:“什麽一眼看透啊?小澄哥你說什麽呢?”
“你不老實啊,大狗狗。”景澄的耐心耗完,笑得嘴角尖尖,“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想養魚別找我。”
說完,景澄放開了手指,拎著蛋糕朝老戴修表鋪走去,忽然又被身後給叫住了。
“那你是什麽樣的?”
景澄哼了一聲,微微回頭:“高冷,高嶺之花,不喜歡和別人套近乎,聊不熟。”
高冷麽?陸辰看著他回了家,也轉過了身。沒自己高,但確實挺冷的。他也沒想到景澄能將自己那點小把戲看透,還以為他挺吃傻小子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