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宇是無辜的,周行卻是懷著愧疚的。
一方面,他渴望江星宇不經意間流露的對他的親近;另一方面,他又在懷疑自己,到底有什麽值得江星宇這樣喜歡。
白天大家忙著工作,為各自的目標奮鬥;夜深人靜裡,他又時常陷入矛盾和思念中無法自拔。
但江星宇說他現在最信得過的只有周行了。
他那樣溫柔地望著他,用那樣推心置腹的語氣對他說話,經歷了那麽多事以後,依然沒有改變,就好像,是已經刻入骨髓的習慣一樣那般自然。
周行無法不動心。任何人大概都無法不動心。
“哥……”周行看得癡了,情不自禁握住江星宇的雙手。“星宇哥,我可以去......你家嗎?”
感覺到指背被某個圓潤的金屬挨著,江星宇一愣,視線詫異地落在周行握住他的手上。
他無名指上居然戴著那枚戒指,江星宇還給他的那枚。他們的戒指是情侶款,乍看上去很相似,但細節之處並不一樣。巧的是,他們手指的尺寸幾乎是一樣的,因此周行戴著江星宇那款戒指,也是剛剛好的。
周行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也發現了江星宇注意到了戒指,連忙松了手,尷尬地笑笑。
“對不起,哥。我實在是一時忘情。說出來,也不怕被你笑......”周行將自己左手舉到面前,注視著指間那抹亮光:“我想你的時候......會悄悄戴上它,然後幻想這是你送我的。只要這樣,心裡就充滿了堅持下去的力量。昨晚我又......結果忘記摘了。”
掌心的溫暖消失了,周行眼神間滿是落寞。
我也,時常會忘情啊。
江星宇怔怔把自己的手收回來,腦中有很多碎片樣的片段飛過,有回憶裡的周行,有眼前的周行,有回憶裡的自己,還有......說不清是什麽時候的自己。
“阿星送我戒指的話,我一定會像愛惜生命那樣好好珍藏的......”周行望著夜幕中的南十字座對江星宇說。
“你那麽想要情侶戒指的話,為什麽不送我呢?我現在根本買不起啊。”夜風把江星宇的劉海都掀了起來,他把衛衣連帽重新搭回腦袋上,在周行身邊坐下來,遞了一隻易拉罐給他。“呐,我現在只能請得起你吃吃喝喝。”
“沒關系,我會等的。等到你送我的那天。”周行笑著盯著自己的無名指,仿佛那裡真的有一隻戒指。“沒有什麽戒指能比阿星送我的更好了。”
他倚靠在周行身邊,心中滿滿都是安定和甜蜜:“我會送你的。但可能要等很久哦!等我賺到足夠的錢。”
這一等,那個周行就消失了。
他的影像和輪廓漸漸淡去,又重新聚攏在這個周行身上。
“哥,陸家銘最近有和你聯系嗎?哥?”周行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啊。”江星宇回過神。“有的。但也是一周前了。”
“那,他有沒有說......有沒有什麽進展?”周行表情有些糾結的問道。
“有是有,卻不是很順利。”江星宇搖搖頭。他知道周行想問的是林嘉,輕撫周行的肩以示勸慰,坦言以實相告:“阿銘乍到東京,跟我抱怨許多。主要是生活不習慣,語言也不通,他幾經輾轉才見到嘉嘉。嘉嘉原本因服藥,情緒很淡漠,卻在認出他以後,崩潰哭著攆他走。”
周行的肩膀微微顫抖,他低頭握緊了拳頭,低聲道:“也許不該讓他去。嘉嘉還能少遭些罪。”
江星宇繼續說:“嘉嘉對他邊哭邊打,他也跪在那裡不走,反覆懺悔表白說對不起,直到醫生來了給嘉嘉打了鎮靜劑。當時他與我視頻,回憶起這段,自己先涕淚橫流,悔不當初。我問他,以後打算如何,他回答說鐵了心留下,每天都去陪他,每天都去對他道歉懺悔,相信總有一天會讓他解開心結。阿銘,他是是真心悔過了。”
“我還是無法原諒他。”周行低下頭,“也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解鈴還須系鈴人,總要有個過程。我們既然不能陪伴,就只有靜候佳音祈禱祝福了。至於周周你......”江星宇望向周行低垂的眼簾,溫聲道:“我說過,原諒你。也許你還想等嘉嘉一個回答,對吧?”
“是我沒有勇氣提。”周行被他點破心思,也坦誠他的慚愧。“在這一點上,我還不如陸家銘......”
“等他願意和你交流了,把你的歉意,你的擔憂,你的心,全都告訴他吧。”江星宇溫柔望著周行。他停頓了一下,面頰染上一層緋紅,溫吞小聲補充道,“我也會和你一起等。”
江星宇與周行分開,帶上會議室的門,臉上仍有紅暈未銷。
見他行色匆匆地離去,Lisa本想叫住他,卻在下一秒中把呼之欲出的名字咽回喉嚨裡。
周行居然也從那間會議室裡出來了!與江星宇一前一後!
她默默等周行走遠,也未見又其他人從會議室出來,遂悄悄將門一推,裡面哪還有其他人的影子!
華晟的定製項目,已經提上日程。江星宇與華晟的拜訪溝通交流也日漸從市場部——技術部——生產部——最終到了采購決策人李總這邊。
李總接過江星宇的名片,眯眼揉了揉眼睛。“你不是上次來的那個江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