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捏緊電話,在破罐子破摔中獲得一種扭曲的快感,於是變本加厲:“你既然知道了我對何錚什麽心思,那就防備著點,我追人不像你一樣那麽有耐心,逼急眼了我真上他信不信。”
魏禎也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加快車速。
“你不好奇我什麽時候喜歡上何錚的嗎?”楊承表情漸漸猙獰。
“從你無時無刻都在跟我分享何錚的喜好,找我傾訴你對他的心事,無時無刻提起他開始,我就對他有興趣了。”
“打視頻第一次看見他之後,我就更有興趣了。”
魏禎也握著方向盤的手骨根根綻起,隱忍到極致之下,情緒依然滴水不漏。
楊承沒得到想要的反應,有種憋著火無處發泄的煩悶感,鬱悶極了,越發口不擇言:“不就他媽一臭打工的戲子,擺出那副清高樣,誰看了不想操?”
“嘀——!!”
刺耳的車喇叭乍然響起,音量巨大而憤怒,電話與現實音軌重疊,楊承耳膜受到衝擊,幾乎瞬間反應過來,循著聲源看向不遠處路口。
一輛熟悉的suv就停在斑馬線對面,被前方一輛車擋住了路。
車玻璃裡什麽都看不清,但楊承能感受到一道目光戾氣衝天,陰惻惻地注視著他。
綠燈亮起的同一時間,楊承迅速鑽進了自己車裡,試圖發動汽車跑路。
油門踩到底,轟隆隆的巨響震破天,魏禎也直接就撞了上去。
車尾遭受猛烈一擊,安全氣囊驟然彈出,楊承後腦杓重重磕在椅背上,五髒六腑差點都被震碎。
他難以置信地睜開眼,親眼看著同樣承受撞擊的魏禎也瘋了一樣衝下車,手臂青筋暴突,大步朝自己而來。
“操!你不要命了嗎!?”
楊承嚇得心臟蹦到嗓子眼,剛喊完這句話,車門就猛地被踹開,魏禎也大手掐住他後頸,一把將他從車裡拽出。
“你是不是瘋了魏禎也!?放手!"
楊承劇烈掙扎著,膝蓋上立馬挨了一腳,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急切地想起身,被魏禎也一腳果斷踹到背上,又狼狽地趴了下去。
兩人動靜鬧得挺大,酒吧門口本就站著不少人,這場面一出,便都圍上來看戲,其中不乏和兩人認識的朋友,互相窺視幾眼,見沒人敢上去給楊承出頭,一個個都跟著犯了慫。
魏禎也身上的氣質一看就和他們不是一類人,他們這種胡吃海喝的紈絝子弟手上沒有實權,而魏禎也是實打實繼承家業的正經富二代,父母還在灰產那塊混得風生水起,誰外強中乾誰不能得罪,眾人心中一本帳。
魏禎也把楊承雙手反剪在背後,居高臨下看著他跪在地上,不停折騰,吼叫,咆哮,始終沒有安分下來過。
耐心全無,魏禎也掏出手機往地上一扔,給他踢了過去:“十秒鍾之內,給你未婚妻打電話,把剛才對我說的話重複一遍給她聽。”
楊承震驚抬頭,從未見過他如此偏執瘋狂的一面:“你就是瘋了魏禎也,你就是瘋了。”
“十。”
“九。”
魏禎也調整了下腕表,不疾不徐地給他計時:“八。”
“七。”
楊承神經被磨得幾近崩潰,終於還是咬牙妥協:“我給你道歉。”
魏禎也漠然瞥了他一眼:“六。”
“咱們之間的事有必要扯上別人?!”楊承氣得臉色鐵青:“我給你道歉,行不行,我他媽給你道歉行不行。”
魏禎也停止計時,彎腰從地上撿起手機,毫不猶豫地替他把電話撥了過去。
很快被接通,對面的女人喂了一聲,魏禎也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說:“打擾了陳小姐,楊承這邊我已經幫你問過了,他對結婚沒有異議,隨時都可以回墨西哥。”
楊承蹭地站起來,想奪手機,魏禎也敏捷一個側身躲過,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裡警告的意味很濃。
“那就後天回來,不要反悔,我在機場等他。”女人說。
楊承劈手發動第二次攻擊,魏禎也突然舉高雙手,任由手機脫落,"啪"一聲砸在地上,脆生生的,活像打了楊承一個巴掌。
“魏禎也!!”楊承咬牙切齒,拿出自己的手機嘗試給女人打電話,連線到中途又猛然意識到什麽,恨恨按下了掛斷鍵。
他的身份不同於魏禎也,在家裡沒有話語權的人只能被安排婚事,女方家世顯赫,他得罪不起,更沒資格提出毀婚,魏禎也吃準了這一點,把他退路堵得死死的。
他氣急攻心,嘶吼著狠狠推了魏禎也一把,後者踉蹌倒退幾步,穩住身體,端的仍是一副勝利者的慵懶姿態。
楊承胸膛劇烈起伏,魏禎也從來沒向他暴露過這樣一面,令他無比陌生,也無比厭惡,他沒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被逼上絕路,會出自眼前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朋友手中,明明陪伴了他八年,卻只因為一場暗戀,變得狗屁不是。
魏禎也看著像被抽了魂一樣的楊承,什麽也沒再說,撿起地上支離破碎的手機,從圍聚的人群中擠了出去。
*
何錚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11點50,離魏禎也約定好的時間還差十分鍾,他卻遲遲沒收到回來的消息。
忍不住打過去一通電話,這回不是無人接聽,而是直接停機了。
他焦躁不安,在房間來回走動,胡思亂想過後,忽然,樓下傳來“嘀”的鳴笛聲,短促而溫柔,像在試探著詢問他有沒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