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依照規則他並不能算是取得了這枚神格？”

　　“是。”

　　“即便他仍要接受失敗者的懲罰作為普通生靈度過一生？”

　　“是。”

　　“即便你必須消失？”

　　“是。”

　　“那麽，就讓這枚神格自己做出選擇吧。”

　　.

　　“叢簡！不是人！！”秦祝把臉埋在小熊熊的後腦杓吸幹了眼淚，把他對折起來，擤了下鼻涕。

　　小熊熊：“……對不起。”

　　“不是人！他怎麽能這樣！”秦祝氣得抖了抖小熊熊，奇怪，對方為什麽還是這麽乾淨蓬松，難道那都不是真實的眼淚是靈魂的嗎，所以沒有痕跡？

　　小熊熊沒有出聲，安靜得仿佛是一塊毛茸茸的手帕。

　　他就是！就是！

　　他只是塊毛手帕！他沒有心！沒有！

　　“我肯定難受死了。”秦祝說，“我就是被騙了，那是人家的神力啊，叢簡為什麽要這樣！”

　　“被騙了又不是完全被騙，神確實只會陷入沉睡啊！”

　　“他心眼兒那麽小的嗎！非要我也嘗嘗失去……哦確實那麽小。”

　　“但還是很過分啊，他怎麽可以這樣！他沒有心嗎？他的良心不會痛嗎？！”

　　毛手帕的爪子握住了秦祝的手指：“他當時就後悔了。”

　　秦祝曲解他的意思：“哦，讓他的神隨風而去吧，不應該換回來。”

　　毛手帕無奈道：“不是……”

　　“就是。”秦祝幼稚地反駁完，又說，“他沒有心，他不接受原本的神力了，他的神一邊哭一邊用外來神力做了個‘復活點’，他看都沒有看一眼就用了！還把、把過去的事都忘了。”

　　毛手帕沉默半晌：“你都想起來了？”

　　“我快進看完了不行嗎！”秦祝不肯承認，“他的神，所有的從神都被外來神力影響了，好慘啊，買個包子都遇上渣男——明明他們都能談甜甜的戀愛的！”

　　毛手帕的左前爪變長一倍給他擦了擦臉。

　　“他的神變成了人，小時候被人一屁股坐倒壓在地上打，都沒有人幫忙，被人用螃蟹夾，也沒有人管！”秦祝哐哐給對方扣鍋，“你知道為什麽你變成黑色的了嗎！”

　　毛手帕一頓：“我知道，這是，傷害了自己的神的標志，也是因為這個才不能接受神力的，不是……”

　　“那你好酷哦，殺神不見血。”秦祝拍開他軟綿綿有點治愈的爪子，“不管我拉倒，我也沒法子，我是個沒用的神。”

　　黑雲翻湧，毛手帕變成了大熊熊，兩爪小心地捧起了他：“你不是！”

　　“你還這麽大聲跟我說話！”秦祝被治愈系爪爪包圍，並沒有感覺到治愈，“我好難受，我好難受——”

　　“沒事的，沒事……”大熊熊的爪子尖尖凌空比劃著，“你會暫時忘記這些，回到人世，他會永遠陪著你……”

　　忘不了了。

　　他倆作為人初次見面的時候，叢簡身上的光效原來是神血的烙印，和什麽“虐戀情深”沒一絲關系，只是顏色相似！

　　為什麽烙印不是閃著七色神聖光暈啊，那樣的話就很難誤會了不是嗎！

　　他居然看錯了，太丟臉了，永遠忘不……等等！

　　“你還——反過來呲我一臉血！報復我！”秦祝猛地想起這茬，暴跳如雷，剛才自己的心都快疼裂開了，居然！怎麽能這樣，“我不和你好了！”

　　“不是，絕不是報復你，我不知道會那樣！”大熊熊緊張地解釋，“是預感，那具身體必須洗淨外來神力才能轉化成神軀，需要你……”

　　秦祝不想聽，隻想生氣，氣得在熊爪爪上來回打滾。

　　把雲層滾得太薄了，他“嗖”地一聲就漏了下去。

　　嗚，什麽熊啊……也不好好托著他！

　　.

　　秦祝做了一個漫長的、說愉快好像又不愉快的夢。

　　總而言之不太愉快。

　　他身上好像披了件外套，還是覺著冷得打顫。

　　明明已經是六月，還這麽冷的——冷？！

　　秦祝突地坐直，茫然四顧，自己也不知要尋找什麽地起身，結果沒站住，整個人往前一撲……還好還好，被誰扶住了。

　　他回頭看過去，吃了一驚：“蘭莛？”

　　“沒事吧？”蘭莛睜眼就看到秦祝險些摔倒，嚇得心裡撲通直跳，見他沒事才問，“你睡迷糊了吧，忘了你的腿還麻著？”

　　“我腿還麻著？”秦祝現在滿腦子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去想不要去想，然而，難以接受的事實還是緩緩鋪滿了腦海，“過了多久了？”

　　蘭莛回答：“醫生說等過了二十四小時……”

　　“我是說。”秦祝用力振奮了下精神，心痛地說出了他的名字，“叢簡。”

　　蘭莛拍拍他的背：“你才休息了一小時不到，既然擔心就去看看他吧？”

　　秦祝忙抓住他的手問：“可以嗎？我、我想給他……”

　　嗯？！

　　說話間外套滑落，秦祝條件反射一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為什麽他的衣服，這麽，乾淨？

　　不是應該被叢簡……

　　蘭莛說：“當然可以啊，我扶你過去，只能隔著、哎別！”

　　秦祝已經在張望中發現了雷揚正站另一邊，那間是有玻璃的，能看到裡面，裡面是不是——

　　他連蹦帶蹭地衝了過去，小心地貼近玻璃，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聲：“叢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