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雷登時感到一陣銳痛,手立馬就撒遠了。
他不是沒提防,開格鬥館的,反應速度其實都比普通人更快,一般來說,對他動手的人,也不會這麽容易得手。
他已經挺長時間沒被誰這麽實打實地捶中過。
胡大雷吐出口濃氣,連續臥槽了好幾聲,喝罵道,“尼瑪上手就夠狠啊,你丫是真不怕——”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那語文老師身後的男人橫挪了肩頭,從後邊露出來整張臉。
燈光照盡那臉上的硬朗五官和正中間淡淡一塊的淤痕虎青,組成了胡大雷既陌生又熟悉的模樣。
胡大雷瞬間瞪圓了雙眼,下一秒衝口咆哮:“余爺!?”
站他前頭的周惜和蹲他後頭的孫明越同時被這吼聲驚出了滿眼的吃驚迷茫。
“臥槽!我這走大運了!能在這兒撞上!你啥時候來的宜靖?是不是剛來?不然我都在宜靖混了快十年,怎一直沒你消息,你現在在這兒幹啥活了……”
胡大雷直接掠過了周惜,繞到他身後去跟余京海嘮起了家常,那激情四射的……宛若突然得了什麽癔症。
要不是余京海及時地甩了句“邊兒去,甭挨過來”,他估計能興奮地掛上去,給人來個結實的熊抱。
他對余京海的過度殷勤,把周惜弄懵了,周惜的防備降低了些,卻很是舉棋不定,不知道下一步是該擋回去,還是怎麽樣。
孫明越則看得不爽了,用上跟他姨父同樣調調的吼法,直呼名姓提醒人:“胡大雷!!”
“反了你?!”胡大雷猛地回頭,一巴掌揮高了,對著孫明越的方向,又是滿面惡相,“再跟我嗷下全名?抽不死你!”
“……嘁。”特要面子的孫明越硬生生地憋住了嘴,是真不想回館被姨父當沙袋轟,但他還是想把場子找回來。
小崽子壞主意一堆堆的,轉念就記起自家小姨,治混蛋姨父的法子快速擺上:“你在外邊叫人爺爺,回頭小姨要是知道了……”
他還故意拖了音,威脅意思明明白白的,要不說能成親戚,盡管沒少被胡大雷掄,但他倆脾氣像,陰險勁兒都差不多,所以才能常年待在同個館子裡。
小姨不管胡大雷怎麽教訓他,家裡基本都奉行棍棒教育,也是因為他太能鬧騰,不揍不老實,但擱到外邊兒,小姨卻很講究不能讓自家人在外人跟前受屈。
胡大雷上趕著叫一個年紀相近的人爺爺,可不就是犯慫彎膝的德性。
孫明越以為這威脅提示肯定也和之前一樣能有效,卻沒想到胡大雷咧了個嘴弧,竟是完全不在意,還不耐煩地反過去撂警告。
“你知道個屁,我和你姨能好,就有你余爺一大份功勞在裡頭,你小子屁不知道,甭跟這兒瞎唬老子,也甭插嘴,大人嘮嗑有你屁事,蹲著去!”
孫明越一臉吃癟相,窩回草坪邊,揣著一肚子鬱悶,拿草出氣。
旁邊的周老師好半天無所適從,也對胡大雷的那些話感到疑惑。
孫明越被勒令不準插話,但沒人敢命令周惜,周惜正好能插進去問問。
“胡先生……”
周惜才發出這一聲,胡大雷骨子裡橫慣了,又被打擾敘舊,更加暴躁地吼人閉嘴。
他是腦筋一時還沒轉過來,忘了之前見過余京海和周惜膩歪抱著,顯然關系極為親密的場面,話蹦得快了。
結果剛把周惜吼完,被他圍著的余京海臉色唰地就黑了下去。
“你他媽吼誰呢?那是我媳婦兒,你再吼個?”
胡大雷這才回過神來,脖子立即擰轉,認真地看了周惜好幾眼,口風急轉,“嫂子好啊!”
還附上了笑容,彰顯尊敬的同時也不乏親切。
“嫂子長得真俊哎,看著就是文化人,忒有本事的人,余爺真有眼光!”
周惜被這一百八十度的轉向轉得更迷惑。
突然暴增的熱情讓一向含蓄內斂的語文老師頗是招架不住。
現在遇著這類情況,周惜都養成了一種自覺——在余京海的身邊,能保平安鎮魂兒。
於是他不由自主地往對象那邊湊過去,小聲地問:“是你認識的人嗎?他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余京海似是感覺到了媳婦兒的不安和對他的依賴,順手把住了媳婦兒的腰,很通竅地開始替媳婦兒問話。
“雷子,問你的,剛那話啥意思?我啥時候給你們家作過媒?”
他以為周惜是想問這個,胡大雷剛才懟孫明越的話裡就這件事是他也弄不明白的。
“嗐,嫂子,這說起來話可就長了,你還不知道我和余爺的過命交情吧?我給你從頭說啊……”
胡大雷樂呵呵的,手邊沒板子給他拍,也沒瓜子給他磕,卻愣是把自己整成了說書人。
余京海和胡大雷是老鄉,在同個鎮子長大,胡大雷是鎮上出了名的混混頭兒。
起初他倆之間沒什麽交集,胡大雷到處惹事,余京海是從來不惹事,全然不同屬性,哪怕是地方小圈子小,也沒多好碰頭。
大概是十幾歲的時候,逢年尾快過節了,余京海家裡來了親戚,一群小孩兒由他帶著玩兒,他帶了幾個出去打雪仗。
其中有個八表妹,身子骨弱,不太能捱凍,又非愛玩雪,出門前親戚千叮嚀萬囑咐讓余京海上心照顧好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