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是他頭一個喜歡到心裡最深的位置,做夢都想娶回家暖被窩的人。
那天晚上周惜是衝他發了脾氣,盡管沒出口罵他,他也覺得周惜是怨了他的。
越想還越能往牛角尖裡鑽,怕周惜是不是覺著被他佔了天大的便宜,怕周惜是不是覺得被他碰過會挺髒的,怕看見周惜開始嫌棄他,提防他,疏遠他……
他不敢去面對,只能主動避開,有好幾次在校園裡遇見周惜,他是立刻掉頭就走,連招呼都不敢打。
後來正面撞上了,周惜倒是沒像他那麽慫地躲避,還跟他問好,依舊是那副端正和善的語氣叫他“余哥”,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發生過什麽脫軌的事情。
但每次當他下意識要回應的時候,周惜就已經轉身走開了。
他們這樣……分明就成了真正的點頭之交。
余京海心裡難受,有時整夜都睡不著,身體也不爽快,就更容易胡想瞎想,忍不住還隱隱約約地怪起了周惜為什麽不肯給他一個機會……
他在夢裡想著人,想得抓心撓肺的,還對著那道朦朧的背影,喊了不止一回:“阿惜,我是喜歡你,真喜歡,很喜歡。阿惜,你能不能跟我好?”
“阿惜,我保證對你一百倍好,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我護著你一輩子,疼著你一輩子。”
夢裡的周惜始終沒有回過頭,也沒有答過他一個“好”字。
夢裡都不肯,現實就更不可能。
余京海就這麽揣著患得患失的心情,對即將到來的春遊活動,既感到期待,更感到害怕……
再過了這周末,下周就是春遊了。
然而就是在這個周末,學院的保安室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的人是周惜的那位小外甥曲子獻。
余京海都快一年沒見過這小子。
人在門口很有禮貌地敲門,跟石延說要找他的時候,他轉過頭去,瞧見了,還愣了老半天,有點兒沒認出來。
誰讓這小子上回誤以為親舅受了欺負,就氣得炸毛,要毀天滅地的中二德性。
這趟過來,脾氣卻很溫順,估計是回去後真被周惜嚴格地管教過,對余京海說話十分地客氣。
“余叔叔,您還記得我吧?”曲子獻的語氣裡滿是尊敬和謹慎,“就是上次我不小心——”
“記得、我都記得。”余京海急忙打斷他的話。
上次和這小外甥動手乾架的時候,因為自個兒被周惜鬼迷心竅,真讓這小外甥的亂拳抽著了臉。
這事兒他一直是瞞著的,沒跟石延那些兄弟朋友說明白。
石延是個急脾氣又仗義的,他也不想多生事端,攔了曲子獻的話之後,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把石延推出保安室外。
等人走遠了,才又返回去,把門帶上,讓曲子獻自己找位子坐。
曲子獻很聽話,拉了一把小椅子,規規矩矩地坐好,接著又喊了一聲“余叔叔”,緊接著又問:“您知道我小舅舅對抑製劑耐受性很高的毛病對不對?”
余京海眉骨微微搐動了一下,還對這小外甥的用詞不滿上了,“這算什麽毛病?誰的體質都不是一樣兒的,他就是……抑製劑對他不太好使而已,他沒毛病。”
曲子獻不由一愣,雖說沒明白這大叔突然生氣的原因,但他今天來是有事要請人幫忙的,所以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連連點了頭,繼續解釋來意。
“就是因為這個,最近我舅舅的身體又出了狀況,他的信息素特別不穩定,經常波動,用了抑製劑也不太有效,我們都納悶,好好的怎麽耐受性又高了?”
“當年分化後,舅舅這情況就讓家裡人都挺擔心的,找了專門的醫生看顧,明明都有好轉了,這下突然又變糟,還挺不受控制,我真的怕舅舅會出事……”
“這不聽醫生和舅舅說起這件事,有提到余叔叔您……”
“我?”余京海一臉的疑惑,“跟我能有什麽關系?”
“醫生說余叔叔您的信息素能緩解我舅舅的病症,能起到穩定的作用,所以建議我舅舅想辦法跟您商量……”曲子獻猶豫了一下,才又接著往下說去,“看能不能借您的信息素用用?”
“醫生說這個效果會比用抑製劑好,副作用也會比抑製劑小,否則舅舅一直用抑製劑,對他本來就不好。”
“而且這段時間為了控制那種新出現的異常狀況,舅舅用抑製劑的次數越來越多,量也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對身體的傷害也會更大……”
“你是說……”余京海捏緊了拳頭,喉嚨咽了又咽,“我的信息素,對他,比抑製劑還管用?”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曲子獻趕忙又點頭,“醫生說舅舅他近期信息素不穩定的準確原因還不能確定,如果只是單方面增加抑製劑的用量,只是治標不治本。”
“所以醫生就建議我舅舅請您幫忙,比如做一些臨時標記……”
余京海驚異不已,捋清楚了所有的情況,心頭直發苦,無意識地自嘲出聲,“他知道怎麽能讓他自個兒覺得更好受,但他沒跟我說,一個字都沒提過,他寧願不好受也不來找我,就是——”
“舅舅他就是這麽個脾氣,”曲子獻接了話道,“他不喜歡麻煩別人,就算他和余叔叔您的交情好,他也不會輕易開這個口,因為您也知道,這種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