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許看著，伸手用拇指指腹輕輕的蹭掉他的眼淚，又輕撫著他的背，讓他安心的睡過去。

　　樓道裡的林牧跟穆青廷站在一起，兩個人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剛剛捅破了那件事，穆青廷不知道怎麽主動開口找話題，林牧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林牧先開口，低聲的解釋。

　　“今早上的早飯......是我先開始做的，不是宋知許要做煎蛋的，我......就是習慣性的會煎蛋，所以......所以才做了這個，我不知道宋知許跟然然要吃水煮雞蛋。”

　　今早是他先進的廚房，宋知許到廚房裡的時候他都已經煎了一個了，所以宋知許就順著煎了剩下的。

　　林然不挑食給什麽都吃，所以林牧也並不知道林然喜歡吃煮雞蛋，在林家老宅的時候，他也是帶著林然吃煎蛋的。

　　穆青廷沒想到是這樣，臉上也露出幾分不好意思，過了一會，他歎了一口氣。

　　“是我不好，又提起了這件事，我就是覺得小然然都懷孕了，老宋不能做這種事，所以......是我不該提。”穆青廷現在也有一些懊惱，他如果不提起這件事，也許這事就過了。

　　畢竟當年宋知許的心思，除了他，沒有人知道，現在既然宋知許跟林然在一起，之前的事情忘了才好。

　　林牧看了看他，低頭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是大家都說清楚的好，還是當做沒發生的好，但他卻知道，他沒對宋知許有過朋友以外的想法。

　　兩個人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宋知許把林然哄睡了之後，出了臥室才發現兩個人竟然一直站在樓道裡。

　　他把兩個人叫進去，倒了水，才坐在沙發上。

　　宋知許看了看林牧，又看了看穆青廷，最後道。

　　“之前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說清楚，畢竟......以後還是要常見面的，避免沉在心裡變成了疙瘩。”

　　穆青廷跟著點點頭。

　　宋知許轉向林牧，斟酌了一下道。

　　“林牧，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十幾歲的時候去過你家，落過水，慌亂之下把想救我的你給拉進了水裡，還害的你大病了一場，我一直記得。”他抿了抿唇又接著道，“所以在京大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格外注意你，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你好像不太願意提起這一段，也就一直沒有說出口，現在我還是想鄭重的跟你說一聲，抱歉。”

　　林牧身子顫了一下，臉色迅速蒼白下去，眸子裡又露出一些驚訝，低著頭沒說話。

　　穆青廷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還有這一段？怪不得，你會經常拉著我去看他，卻又不靠近。”穆青廷還是了解宋知許的他大概是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麽提起把，他猛的反應過來，“所以你是從愧疚變成喜歡？”

　　宋知許有些無奈，低聲道：“算不上喜歡，只是有小時候的事情在，我有些愧疚，他一個人在京城，我想照顧一下他而已。”

　　“這樣啊。”穆青廷點點頭，好像確實應該這樣，他剛要繼續說話，就發覺了林牧的不對勁，問道，“林牧，你怎麽了？”

　　林牧搖搖頭，手緊緊的攥著，過了一會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一樣開口。

　　“我是落過水，也確實大病了一場，但我沒救你，是因為然然落水，我想救他，可我力氣太小了，我拉不動他，我......我沒有辦法。”

　　十幾年最不願意提起來的過往，被宋知許猛然揭開，林牧心裡疼的厲害，他愧疚的厲害。

　　要是他當時看好了然然，然然就不會落水，也就不會變的癡傻，也就不會被送出國了。

　　宋知許呼吸一頓，僵硬著身子問：“你.....你說什麽？”

　　“十四年前的二月二十三號，我帶然然在花園裡玩，回屋拿了個東西然然就不見了，聽到池塘裡撲騰的水聲，我過去才看到然然掉進了水裡，我跳下去想要救他，卻拉不動他，被救上來後我大病了一場，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天，醒來然然被送走了，再見時他什麽也不記得，變成了現在這樣。”

　　林牧的目光有些空洞，在他心裡壓了十幾年的愧疚，終於被他全都說了出來。

　　宋知許也愣在原地不說話。

　　他記得二月二十三號那天，他掉到了水裡，救上來之後他身體好，問題不大，離開之前還去看了林牧，林牧病著還沒有醒。

　　“怎麽回事，你們兩個的故事不一樣啊？”穆青廷聽了全程雲裡霧裡的時候，前面不一樣，後面卻一樣了，他認真的梳理了一下，才道，“如果你們記得都沒錯的話，那會不會是老宋把找林然拉水裡去了，然後林牧去救林然也跳下去了？”

　　好像他們兩個說的故事裡都少了個人，也就只有這樣才是合理的。

　　穆青廷說完，宋知許猛的站起身來，大步的走進臥室，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林然。

　　如果那天他拉進水裡的人真的是林然，那林然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林然被送出國，被欺負了那麽多年，都是因為他。

　　林然才是應該是他愧疚的人，而且沒有辦法彌補。

　　林牧走到房門口，看著裡面的宋知許慢慢的彎腰伸出手撫摸林然的臉頰，他停住腳步沒有再往裡走。

　　他現在也已經明白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了，他當時太過著急然然，並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所以然然是被宋知許拉進水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