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腿,看著他的眼睛說:“哥錯了,別難過了,笑一個?”
程離用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他,從這個角度薑之看出了一種隱忍的感覺。
他「噗嗤」一聲笑了,“你在這兒裝什麽深沉呢,你..”
下一秒,薑之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程離撲在床上。
後腦杓猛地撞在柔軟的枕頭上,單薄的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我操..”程離一米八幾的身板猛地壓在他身上,薑之感覺自己像被人打了一拳。
“薑哥,”程離把頭埋進薑之頸窩,又開始小聲叫著,“你衝我發脾氣,我沒有不開心,我不想讓你把話憋在心裡,下次有什麽事情你說出來好不好,哪怕你揍我一頓,你也別憋著。”
薑之說,“我衝你喊兩句你就這樣了,我哪還敢湊你。”
程離蹭了蹭他脖子,悶聲道,“你不用管我,我就這樣。”
薑之實在受不了這奇怪的氛圍,他推了推程離,“起來,你把我腿壓麻了。”
程離聞言,把腿移開,直接躺在了薑之身邊,手還在薑之身上,一側臉,額頭抵上薑之手臂,“這樣不麻了。”
薑之沉默地看著天花板,良久道,“你是不是缺少父愛啊。”
說完這句話,空氣安靜了,薑之閉了閉眼,暗罵自己。
程離卻沒說什麽,又貼緊了薑之幾分,“我沒有朋友,你是我唯一的..”
“行了行了,”薑之連忙製止,牙疼地說,“睡覺吧。”
程離於是不再說話,薑之身邊頓時安靜了幾分。
他歎口氣,隻覺得腦子裡混沌一片。
他決定回去就找嶽峰問問程離家到底什麽情況,他看見紅著眼睛的程離,就想起那首「小白菜,地裡黃」,整顆心都要揪到一起了。
翌日,學校。
“你昨晚去哪兒了?”劉一玎狐疑地看著他倆。
薑之打了個哈欠,“管你屁事。”
劉一玎看看一臉沒睡醒的薑之,又看看一臉容光煥發的程離,覺得有些怪異,又說不上來哪裡怪,於是隻好轉回頭聽課了。
中午一下課,薑之就直奔嶽峰他們班。
“誒,薑哥,這麽巧。”嶽峰出門正看見他,打招呼道。
薑之上前摟住他肩膀,“巧個屁,專門來找你的。”
“什麽事,你說。”
薑之低著頭問他,“程離他們家..什麽情況?”
嶽峰看了他一眼,“你是指?”
薑之斟酌了一下措辭,“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關心他一下,他爸媽呢?家裡好像只有他跟他爺爺?”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嶽峰錘了他肩膀一拳,“你倆處得不錯啊。”
薑之說,“前幾天待學去他家住了幾天。”
嶽峰出離震驚,“你去我弟家住了幾天?”
“啊。”薑之點點頭,“怎麽了?”
“他平時冷得跟個什麽似的,你怎麽住進他家的?”
“也沒有吧,”薑之想了想,“我感覺人挺好的。”
“人是挺好的,但是..”嶽峰像是不知道怎麽說,“哎,家庭原因吧,我從來沒見他跟誰走的特別近過。”
“他家到底出什麽事了?”薑之猶豫了一下,“能說嗎,不能說我就不問了,我主要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問他。”
嶽峰說,“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挺多人都知道的,程離也沒避諱,你下次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反而讓他覺得別扭。”
薑之皺了皺眉。
倆人一起去吃了個午飯,嶽峰把程離家的事給他說了。
程離奶奶有老年癡呆症,在程離幾歲的時候走丟了,那時候各方面措施都不完善,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但程離爺爺跟他奶奶感情極深,兩個老人一起走了一輩子,到晚年卻分散了,程離爺爺幾乎一夜白頭,不找到不罷休。
程離父親帶著他先是在瀾水找,然後在省內找,最後去全國找。
老爺子再遠的地方去不了,留在家裡看孩子,程離父親就這樣一直找,幾年沒回過家。
程離有一個哥哥,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變成傻子了。
他母親一直疼愛這個大兒子,見丈夫幾年幾年地不回家,終於受不了帶著大兒子離婚走了。
一走就是十幾年,再也沒有音訊。
那時程離還很小,跟哥哥關系很好,然後就經歷了家庭的離散。
家裡只有他跟爺爺,一起過了這麽多年。
薑之慢慢往嘴裡送著飯,卻味同嚼蠟。
他從小家庭幸福美滿,無法想象跟家人分別的樣子,他不敢去想當年那麽小的程離是如何過來的。
而且,程離有個哥哥。
他每次衝他叫「薑哥」,窩在他懷裡撒嬌,是不是也在尋找哥哥的影子呢?
就像他對程離那樣。
薑之呼了口氣,嶽峰說,“這孩子是挺慘的,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這麽多年了,都長大了,而且他學習這麽好,跟咱們不一樣,他以後肯定前途無限著呢。”
薑之勉強笑了一下。
下午回班以後,薑之就一直盯著程離,上課盯,下課盯,做題盯,喝水也盯。
程離一開始也笑著看他,後來感覺不對,便問,“薑哥,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