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後, 連夜包扎了傷口,做了個腦CT,然後程離就頭上纏了繃帶, 跟薑之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薑之剛跟醫生交涉完,醫院死活不肯給他們一個床位, 非說這種程度不用小題大做, 男孩子不要那麽嬌氣。
氣得薑之差點兒跟他吵起來。
坐回來之後, 薑之煩躁道:“媽的,哪條法律規定男的頭破了都不能睡病床, 他看不著你頭上這麽多圈繃帶啊,要是半夜頭疼怎麽辦,出點什麽事他能負責?”
程離同樣臉色不太好看, 倒不是因為他自己, 他主要是想找張床給薑之睡。
但醫院還不讓回家, 說要觀察一晚再走。
程離看了看薑之太陽穴那裡貼的膠條, 皺著眉道:“你說你剛才坐那麽近幹什麽,這下中招了吧。”
薑之慢慢把目光移向他,“你確定要說我?”他強調了那個「我」字。
程離低頭道:“怎麽,說不得嗎?我有一肚子話要說呢。”
薑之歎了口氣,“你今天為什麽要回去打架?”
程離沉默片刻,淡淡道:“他覬覦我的人,你以為我第一天想打他?”
“呃……”
“我不想看見他,尤其不想看見他出現在你身邊,”程離頓了一下,“以前一直在忍著,但看來沒用,所以不想忍了。”
“那以後呢,你不是不想陷入這些事裡,他要是找你麻煩怎麽辦?”
程離扯了扯嘴角,“等著看吧,是誰找誰麻煩。”
薑之皺眉,“什麽意思?”
程離又把頭低下去,“沒什麽意思。”
兩人沉默了片刻,程離開口了,“薑哥,今天我嚇到你了嗎?”
薑之本來條件反射想說不至於,但話到了嘴邊,就隻點了點頭,“嚇到了。”
程離轉頭看他,神色有些慌亂,“我當時真的太生氣了。”
“為什麽生氣,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你……你喝多了就控制不住自己,你的行為誰也預判不了,薑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氣了。”
其實程離說的沒錯,薑之喝多了理智還在,神志全無。
就比如他會沒理由地靠近張政希,但又不讓張政希碰他。
會跟他離得很近,然後告訴他滾遠點。
薑之沒說話,想拿根煙出來,又想起這裡是醫院,手停在半路,又收了回來。
深夜凌晨,空蕩走廊上三三兩兩的人,仿佛連空氣都是沉默的。
薑之突然腦袋一歪,靠在了程離肩膀上。
程離一愣,垂眼看他。
薑之的胸腔平靜起伏著,灰色夾克上酒漬斑斑,仔細看還有零星的血跡,他右側額頭貼著膠布,神情疲倦困頓。
“程離,我這個人是不是很別扭啊。”
程離的心臟停了一拍,喃喃開口,“什麽?”
還不等薑之重複,他又問,“你怎麽會這樣想?”
薑之看著面前地磚的紋路,“我總是不聽你的話,而且,還有很多改不了的陋習……”
薑之話音未落,就被程離打斷。
“可我愛你啊,這些都無關緊要,”程離把他扶起來,轉身抱住,下巴擱在他肩窩,閉上眼睛,“你不許懷疑自己,你怎樣我都喜歡,你就做自己,我會遷就你,好不好?”
薑之無意識地撥著他身上的扣子,聽見這句話有些回不過神,“你這是圖什麽啊……”
程離時常自省,卻聽不得薑之說這種話。
他希望薑之永遠自信,永遠張揚,永遠是那個聚光燈下亮眼無比的人。
“圖你。”程離低低道。
“你不想讓我改變嗎?”
“或許到某個契機,你自然而然就變了,不強求了。”
程離說完笑笑,又道:“不改變也沒什麽,無非是喝酒,下次讓我陪你喝好不好?”
薑之把唇貼近他脖頸,嗅著上面的味道,像是要尋求某種安全和確認。
程離同樣摟緊了他。
第二天的開學變成了問題。
兩人在醫院走廊上湊活了一晚,第二天醫生看他們沒什麽事就讓他們走了。
程離已經跟程雲輝說了他倆有點事,讓他給老郭請半天假。
程雲輝也沒問什麽,利索地請了假。
“咱倆這樣去學校可真是出了名了。”薑之舀著面前熱氣騰騰的小餛飩說道。
程離給他添了醋,坐下來說:“別想這麽多,吃吧,下午去就說是摔的。”
薑之差點兒噴出來,用紙巾擦擦嘴,“你比我能扯,說瞎話是一點也不根據事實啊。”
程離頭上這繃帶纏的,不知道得摔成什麽樣才能纏成這德行。
程離笑笑,“總不能跟老郭是打架吧。”
薑之點點頭,“那是不能。”
吃完飯後,兩人趁著家裡沒人偷溜回去拿行李,下午就直奔學校了。
“喲,薑之,這帽子不錯。”劉一玎看見兩個後桌一起延時返校,一起帶了兩頂鴨舌帽,還是一黑一白,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全班都聽說程離這個寒假是在薑之家裡過的,現在就算有誰告訴他們這兩人搞對象了,劉一玎覺得自己都能一笑而過。
宋西拿著一個大水缸過來,拖著長音慢吞吞道:“薑哥這是又去哪兒幹了一架,大開學的,挺有興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