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風的身高體型和氣勢,壓製性極強。那個男孩被他擋著,看不太清楚樣貌,但是說話氣息已經不穩。
“我要回去了。”聲如蚊蚋。
“聽說在那個島上是你救了他,你們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怪不得,我弟弟這個人浪跡花叢半生,怎麽就和你處了這麽久也不膩,原來是救命之恩。”魏如風顯然不想放過他,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甚至扯了一把那男孩要轉身的胳膊,又譏諷道,“為了你,我那弟弟連婚都不定了。怎麽,見過我父親了吧!”
姿勢稍變,這下能看清楚男孩的樣子了。
身量不高,瘦弱,看起來20歲左右甚至更小,臉圓圓的,和纖細的身板不同,五官卻是肉肉的,眼底汪著一掬水,被氣勢迫人的魏如風逼得節節後退,不敢抬眼。
光看著就覺得可憐。
“魏先生,我要回去了……”男孩音量提高了一點點,發出微不足道的抗議。
魏如風笑起來,胸腔裡發出來的聲音似乎別有用心:“怕什麽,我又不吃人。我弟弟那裡你要是待不下去了,可以來找我——”
剩下的話被突然的開門聲打斷,魏啟東走進來,淡淡看一眼挨得極近的兩個人,臉上看不出生氣不生氣。
魏如風挪開了一點,衝著對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臨走又看了一眼緊貼在牆上的男孩,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魏如風離開後,魏啟東很長時間沒說話,男孩也依舊僵硬站著。
陽台另一邊的沙發暗處,李既白喝一口氣泡水,窺探著眼前這一幕修羅場。
他真是無意的,他只是厭煩了沒完沒了的應酬,躲到陽台上透會兒氣而已。可是人幸運起來就是躲著也能撿到金子。他心裡笑著,臉上也不掩飾開心,要不是擔心引起人注意,現在他就想給林深發信息,告訴他自己的計劃。
“以後不要一個人亂跑,”魏啟東說,無人的環境裡他不需要偽裝,也無需壓抑怒火,“也不要跟人單獨在這樣的環境裡相處。”
見男孩沒反應,他沒什麽耐心地追問一句:“知道了嗎?”
“嗯,”薑小溪點頭,小聲說:“知道了。”
他腰背筆直,又站了很久,久到開始走神,想起來小學時因為沒有完成作業偶爾被老師罰站,也是這樣子,腰椎處的酸麻感向四肢蔓延,垂下來的雙手手指發脹,也不敢動一下。
終於,魏啟東沉沉的聲音又響起,“他碰你了?”
薑小溪有些茫然,搖搖頭。
魏啟東不說話,看著他,一副“你最好說實話我都看到了”的樣子。
如果剛才扯了他一把也算“碰”的話,那確實是碰了。於是他又點點頭,好聲好氣地答:“我想離開,他不讓,抓了一把手腕,不過很快就放開了。”
真是個老實的小孩。
老實小孩突然上前一步,去抓魏啟東的手,晃了兩晃,哄著人:“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不該一個人跑到陽台上透氣。裡面人太多了,我……我有點不自在。”
魏啟東臉色松了一點,口氣也沒剛才那麽咄咄逼人,抬腕看一眼手表:“我讓魏玄帶你去休息一會兒,等結束了一起走。”
兩人離開,魏啟東在驟亮的視野裡,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除了躲在暗處的李既白,沒人看到。
或許連魏啟東自己也沒意識到。
下半場,常規的商務應酬進入自由玩樂階段,留下來的也多是圈子裡的熟人,是以玩得很開。
魏啟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離開時,被人攔住了去路。
他挑眉,看著面前好整以暇的李既白。周圍沒什麽人,他倆也不用裝其樂融融。
“你哥哥南部那家公司,真實的財務報表在我這裡。”李既白說。
“我知道你在查,也能查出來。”李既白老神在在,“但需要時間。而你,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南部那家公司是魏如風的底牌。
魏啟東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也從不相信什麽骨肉情深,他只知道,一個人只要還有哪怕一丁點機會,也可能會星火燎原。斬草除根是他的行為準則,這一點李既白知道,他自己當然也知道。
那家公司財務狀況漏洞百出,魏啟東知道,只要拿此事做文章,夠魏如風進去待個十幾年了。
但是李既白說的對,調查需要時間,至少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變數太多,魏啟東等不起。
“條件是什麽?”魏啟東問。
“很簡單,”李既白慢條斯理地說,“你身邊那個男孩子不錯,我很喜歡。今晚他跟我走,明天一早,我讓他帶著資料回去。”
魏啟東眉眼冷下來,轉身就走。
“或者——”李既白不大不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止住了他離開的腳步,“你要是不願意,我們賭一局也可以。”
魏啟東腳步一滯。
李既白笑了,他知道還沒開始賭,自己就已經贏了。
“德州撲克。”李既白選了他和魏啟東都擅長的,“你贏了,資料給你,我贏了——”他拉長聲調,帶著一點曖昧和玩味,“那個小可愛歸我。”
沒考慮太久,魏啟東點了頭。
牌局很快開始,也沒用太多時間結束。
兩個人都是玩撲克的高手,不過魏啟東少年時曾經沉迷過一段時間德州撲克,更精於偽裝和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