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薑大魚身上爬起來,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用了幾秒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薑大魚在他摔下來之前抱住了他,兩人從樓梯上滾下來,薑大魚全程將他緊緊摟在懷裡,一隻手掌還護著他的頭,落地時自己墊在了下面。
他的眼淚崩了滿臉,跪在地上去摸薑大魚的臉。
血是從腦後流出來的,不一會兒便洇濕了一小塊地面磚。薑小溪不敢碰他,連喊了兩聲大魚,也不見那人睜開眼睛。
薑小溪瘋了一樣跑回房間,拿著手機又跑回來,抖著手按了幾次終於解鎖開屏,屏幕上的亮光映出他失魂落魄驚懼過度的臉:“光叔,光叔,你快叫薑醫生來,大魚他、他流了好多血……”
他語無倫次,掛了電話又給吳哥打:“吳哥,你別走,船別走,等著……”
八鬥捂著手從樓梯上下來,看了看六神無主的薑小溪,轉頭走了。
薑小溪當然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他扔了手機,撲到薑大魚跟前:“大魚,你別怕,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你別扔下我,我們還要去看病呢……”
薑大魚雙眼緊閉,全身是血,和薑小溪最開始撿到他的時候一個模樣。
島上的薑醫生就住在光叔家隔壁,很快就過來了。
簡單看了看情況,薑醫生有些棘手:“外傷好說,但他摔到了頭,我這邊不好處理,咱們島上社區醫院也不具備治療條件,還是得抓緊送去醫院看看。”
簡單止血包扎之後,薑大魚被小心抬上擔架。薑小溪跑回房間,將錢一股腦全拿出來塞到口袋裡,又隨便拿了幾件大魚的換洗衣服,踉踉蹌蹌跑出來,正要跟著走,被光叔一把拉住了。
“小溪,你別著急。你亂了,大魚怎麽辦?小川怎麽辦?”
一句話把薑小溪點醒。
對啊,他不能亂,大魚經歷過一次受傷,他很有福氣,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強忍著心焦,拜托光叔照顧一下小川,自己這一次出門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光叔讓他放心:“你安心去外頭和大魚看病。有什麽情況,一定要打電話說一聲,需要錢也說一聲。不要怕,有大家呢!”
吳哥把船開出了有史以來的最高時速。
直到把薑大魚送上等在雲城碼頭的救護車,薑小溪才覺得一顆心稍微定了定。
薑大魚的情況比預想中的好,三根肋骨骨折,軟組織挫傷,沒其他更嚴重的外傷了。唯一的問題是顱內出血,萬幸出血位置不算凶險。主治醫生跟薑小溪說,要再觀察24小時,之後具體治療方案根據出血量的大小及出血部位決定,如果出血量較少,可以內科保守治療,如果出血量較大,且壓迫腦組織嚴重的話,就要盡早手術,把血腫清除。
薑小溪聽得一知半解,但知道就算是最壞的情況,頂多就是手術,且成功率很高。
他總算把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裡,先給光叔打了電話報平安,讓他給小川說好好上課不要擔心哥哥們,然後就去醫院門口和吳哥匯合。
住院動手術都需要提供患者身份證,醫生建議他去派出所補辦,但補辦身份證需要本人去,實在不方便的話,能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也行。可是大魚什麽也沒有,薑小溪徹底沒了主意,還好吳哥有個朋友是當地派出所的一個片警,便給他出主意,拿著薑大魚的一張照片去派出所信息庫比對,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身份信息,再找到他的家人。
吳哥帶著薑小溪去了派出所,薑大魚的照片還是之前兩人的一張合照,薑小溪有些緊張地把照片發給片警朋友,輸入數據庫,比對結果很快就有了。
查到的東西很少,只有一份簡單的身份信息:
魏啟東,男,32歲,身份證號,家庭住址。
再無其他。
原來,你是叫這個名字嗎?真好聽。
薑小溪有些發愣地看著打印出來的那頁紙,是大魚的身份證正面。照片上的人表情平靜,眉眼帶些不近人情的冷淡,雖然和現在的樣子沒什麽不同,但看起來卻有點陌生。上面登記的家庭住址顯示是位於這個國家首府的一個地方。薑小溪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首府對他來說是一個很遙遠很陌生的城市,他從未去過,只是從電視裡看過那個城市的宏偉和繁華。
原來大魚是從那麽大的城市來的啊!
薑小溪摩挲著這張紙,還沉浸在自己的浮想聯翩中。片警朋友把他和吳哥拉到旁邊,有些為難地說:“網上信息只能查到這麽多,其他的我沒有權限了。這樣的話,還是聯系不到他家人。你們就算是現在去他身份證上的地址找,也來不及。”片警朋友的意思是,可以先拿著這個補辦個臨時身份證,先把住院這些流程補全,其他的以後再說。
也只能這麽辦了。
臨時身份證很快辦好了,薑小溪看了又看,小心翼翼放進口袋,謝過了吳哥和片警朋友,又快步向醫院跑去。大魚還在等他,他要等大魚一醒過來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他找到大魚的身份了,雖然只有名字、年齡和簡單的家庭住址,但已經很滿足了。
第9章 你不能帶他走
幸運之神終於鍾情了薑小溪一回。
他在忐忑不安中等過了24小時,醫生告訴他,薑大魚的出血情況比較理想,可以保守治療,暫時不用手術了,雖然人還在昏迷,但很快就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