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繼續不停抓撓床單,發出一種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他還覺得不過癮,還要配合喉嚨裡發出的悶哼,跟貓叫一樣,撓得薑大魚心頭火起。
“你能不能別出這種動靜,”薑大魚說,然後又補上一句,“還有這種姿勢。”
“這叫嬰兒式,可以起到消食和快速恢復體力的功能。”薑小溪不滿,不知道薑大魚突然生的哪門子氣。
他把臉從枕頭裡拿出來,側頭看著站在那裡拿著浴巾擦頭髮的薑大魚,“你也試試啊,這個姿勢可舒服了。”
薑大魚擦頭髮的動作停了。
因為側著臉,薑小溪的眉眼鼻唇都擠在一起,像雨後剛露頭的春筍,擠擠挨挨,白白嫩嫩,讓人有一種現在就想撲過去亂啃一氣的衝動。
“快來嘛!”薑小溪還在不知天高地厚地邀請,“來試試嘛!”
兔子在邀請獵豹來享受晚餐。
薑大魚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又進了浴室,砰一聲關上了門。
薑小溪愣了一下,咕噥了一句:“怎麽了嘛!真是暴殄天物。”然後又把臉埋回枕頭,配合呼吸,再來一遍。
薑大魚硬了。
腦子裡都是八鬥說的那句話,他身子軟,性子也軟,就是不知道叫起來軟不軟。
再出來的時候,薑小溪總算結束了嬰兒式,捧著一本《烹飪大全》倚在床頭看。
“我想做幾個新菜給你吃。”薑小溪興衝衝地說,隨手點了幾個菜的頁面給薑大魚看,“這幾道,都不用放蔥薑蒜,也不是你討厭的口味。”
薑大魚別看吃的多,但吃東西卻很挑,蔥薑蒜不吃,帶殼的不吃,內髒不吃,咖喱不吃,土豆絲不吃土豆塊吃,西紅柿煮熟了不吃生的吃,甜椒炒熟了不吃涼拌吃,酸甜口不吃酸辣口吃,青木瓜切片不吃切絲吃。
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什麽黑社會,我看你以前就是個大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住在大房子裡巨有錢的那種。”薑小溪哀嚎一聲,站起來從自己床上跳到另一張床上,打了個滾。
薑大魚咬咬牙,好聲好氣地說:“起來,回你床上去。”
他不想再回一趟浴室了。
“我不,我在這兒苦思冥想給你做什麽菜,你卻趕我走。”薑小溪滾成個圓包,眼睛眨眨,要笑不笑,簡直甜度爆表。
薑大魚決定動手。
他俯身一把撈起躺著耍賴的人,一手托著後背,一手托著膝窩,猛地舉了起來。薑小溪被這麽突然一嚇,驚呼一聲,雙手本能去抱薑大魚的脖子。
剛洗過澡的身體芬芳柔軟,入眼入鼻都是香甜可口。薑大魚站著沒動,盯著壓在自己胸口上的人,眼神深不見底。有什麽情緒就要壓不住,一觸即發,薑大魚在鋪天蓋地襲來的欲望中已經很難保持清醒,他是失了憶,但身體和本性還存有潛意識,此刻他隻想把這人扔到床上,然後撕碎,看他哭,看他求饒。
他想,自己以前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薑小溪還在不知死活地亂動,嚷嚷著“放我下來”。
可是無意間對上薑大魚的眼神,他突然噤了聲。
大魚的眼神很可怕,好像要吃了他一樣,他不知道怎麽了,猜想可能是自己太鬧把人鬧煩了,便小小聲地求:“大魚,你……你怎麽了?你不要生氣嘛,我就和你鬧著玩兒。你先把我放下來啊,你這樣抱著我很累的。”
真是個小傻子,這個時候還在想著別人累不累。薑大魚心想,算了,別把小傻子嚇壞了。
他把薑小溪放回自己床上,若無其事去喝水。
薑小溪見沒事了,又歡騰起來:“大魚,我也要喝水。”
一杯水很快見底,薑小溪鬧夠了,書也看夠了,食也消好了,又開始語出驚人:“大魚,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你前兩天晚上做噩夢了,我和你一起睡,等你一做噩夢我就把你拍醒。”爺爺說過,做噩夢的人一定要及時叫醒,不然魘著了,容易生病。
薑大魚終於忍不下去了,他面無表情給了薑小溪一記猛錘。
“我不和你一起睡,我喜歡男人。”
然後看著薑小溪一臉懵逼的臉,那人明顯還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我喜歡男人。”薑大魚慢慢逼近一點,對上薑小溪怔愣的臉,“這樣,你也要和我一起睡?”
什麽?!!薑小溪已經傻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那……你、你不要有負擔,愛不分性別嘛……”他話說得乾巴巴,又覺得自己在胡說八道,可是乍一聽到這個驚天秘密,實在亂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負擔?我為什麽要有負擔。”薑大魚問。
“那……不是……有很多人羞於啟齒自己是同、同性戀嘛,我的意思是,我、我和小川不會歧視你……”薑小溪快說不下去了。
他在雲城讀書的時候,聽說自己學校裡就有一對男性戀人,但沒見過。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同性原來也能在一起,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也沒覺得和自己生活有什麽關系,因為這種事看起來離自己很遠,畢竟身邊大部分都是更為世人所接受的異性戀。
現在猛然聽聞薑大魚竟然也是,他單純的大腦一下子思考不了這麽複雜的事情,頻頻卡殼,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薑大魚沒再逼他,給了他一點緩衝和消化的時間,自己坐在床頭,捧起那本《烹飪大全》津津有味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