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溪後來便不敢出門了,流言殺人,越封閉的地方越是如此,他不能讓光叔生氣,也不能讓薑小川跟著擔心。
他狼狽不堪地躲在家裡,像一隻不敢露頭的小動物,惶惶不可終日。
但還是有人不放過他。
時隔一年,八鬥還是老樣子,眼帶貪婪地盯著薑小溪。
兩人最後那一面,還是在房頂,薑小溪被薑大魚護著滾落下來,後面又發生的事,薑小溪一件也不願意回想。
“我當時怎麽和你說的?你不和他走,我保證以後不欺負你,還會好好對你。”八鬥說,“現在好了,那個野男人不要你了,也沒人護著你,你還能怎麽辦呢?”
“那種有錢人,怎麽會看得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麽,現在你名聲也壞了,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保證你在島上能過得很舒服。”
薑小溪靠在廊前一截花磚牆上,用力握緊拳頭,面對著突然闖進來的無賴,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是你……傳的謠言。”
無賴也不否認:“是,但你敢說自己沒做這些事?”
“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薑小溪還算冷靜,八鬥不可能知道他在外面的事,傳言雖然和事實有悖,但如果不知道內情,有些話是說不出來的。
“誰不知道魏氏集團的老板是誰,電視裡天天放新聞,怎麽,傍上大人物,就看不起我們這窮鄉僻壤了?”八鬥冷笑一聲,向薑小溪的方向靠過去。
“反正你也喜歡男人,不如和我也試試。看看是大老板讓你爽,還是我能讓你爽。”
薑小溪反手從磚牆上抄起一塊石頭,砸向八鬥,然後轉身往外跑。
他從小就不是八鬥的對手,剛才說那麽多也是拖延時間。但八鬥比他想象中速度更快,在他跑到大門口時壓上他的肩膀,將他胳膊反擰到身後。
薑小溪被拖進一樓冷飲店裡,身體砸在桌子上。
八鬥緊跟上來,將他摁在地上,壓坐在他柔軟的腹部,一隻手製住他拚命掙扎的上半身,另一隻手去扯他的褲子。
第35章 如果魏先生能領養薑小川
身下的人突然卸了力氣。
薑小川不在家,外面房門緊鎖,冷飲店不再營業,無論怎麽做,都不會有人發現正在有人欺負他,而他獲救的可能性也很小很小。最重要的是,再也沒有一個薑大魚會從天而降,衝進來救他。
薑小溪似乎放棄了反抗,一隻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放聲大哭。
眼淚順著臉角淌下來,流不盡似的,洇濕了耳後的頭髮和小塊地板。
他哭得太傷心,也太放肆,似乎把之前受的所有委屈、眼下受的所有欺辱都哭了出來。
八鬥停在他腰間的手有點抖,狠狠壓在他腹部的重量往上提了提。眼前這個痛哭不止的男孩子,其實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一直想欺負一個人是因為什麽,等他長大了,知道原因了,薑小溪卻看都不看他,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一般,還跟著另一個野男人跑了。
現在人回來了,再也沒什麽能阻礙自己繼續欺負他了,可看他這麽個哭法,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八鬥從薑小溪身上爬起來,含糊地扔下一句話:“哭什麽,煩死了!”
然後便打開門跑了出去。
來得囂張,離開得狼狽。
薑小溪哭累了,慢慢爬起來。外面天已經黑了,薑小川快要放學回家,他還要做飯,還要洗個澡,還要努力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擦擦眼淚,大哭一場之後的精神和肉體都極度疲乏,但生活還得繼續。他告訴自己,以前沒有薑大魚,他不是照樣過得很好?以後他也可以。
如果用盡一生也無法忘記一個人,那就記住吧。
靠時間這副良藥,慢慢熬著,慢慢治愈,以後再想起來時,也能笑著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然而變故接踵而至,薑小溪還是高估了自己應對生活鞭撻的能力。
楊老師帶著兩個男人找上門的時候,薑小溪很忐忑,還以為是薑小川在學校裡闖了禍。
等說明來意,薑小溪傻在當場。
兩人自稱是縣裡民政部門的工作人員,這一年在做全縣民政普查工作時,發現薑小川不符合領養程序,按照相關規定,要重新走一遍領養手續,才能繼續留在薑家,留在多魚島上學。
兩個人當著楊老師的面兒,把工作證、證明材料都展示給他看。他也顧不上楊老師的面子,每一項條款都仔仔細細地看,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
那兩個人也頗有耐心,不懂的地方就告訴他,但說來說去就一件事,薑小川不能留在薑家了。
“那我重新走領養程序,我領養小川。小川是我弟弟,他不能去別的地方。”
其中一個眼鏡男略帶遺憾地說:“單身男人領養未成年孩子,必須是年滿30周歲。薑先生恐怕不行。”然後又說,薑小川情況特殊,因為馬上要考試,可以通融到考完試之後,再送去縣福利院,然後選擇合適的家庭領養。
縣福利院在雲城城郊,地處偏僻,薑小溪念書的時候聽過那個地方,也去過那裡做義工,那裡環境先不說好不好,基本都是被遺棄的有殘疾的兒童,健康的孩子去了那裡,很快就會被領養走,但是小川這麽大的孩子,很多家庭會有顧慮,一般不會領養,所以小川如果去了那裡,很有可能要待到成年之後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