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歌聽得大睜起眼,手指屈起托在鼻尖下,“居然不止我一個beta被標記後又做了手術……那您的弟弟……”
祁川眼一垂,“沒救過來。”
傅歌愧疚地紅了眼,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同樣痛苦掙扎過的自己,“非常抱歉提起您的傷心事。”
“無妨,都過去了。”
傅歌抿了抿唇,眼神一直轉到他後頸的“傷處”,小心翼翼地問:“抽信息素,是不是很疼?”
祁川說:“還好,我已經習慣了。”
“瞎說,”傅歌不讚同,板起臉:“疼就是疼,哪有次數多了就會習慣的道理,醫生有給您采取什麽止痛的措施嗎?”
門外的戚寒隔著單向玻璃看著眼前這一幕,苦笑著捂住後頸。他心道哥哥說的沒錯,疼就是疼,次數越多只會越疼。
今早他剛抽出一管信息素,借著祁川的名義輸給了傅歌,腺體已經被壓榨到潰爛了。
但小beta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感恩戴德,卻不會心疼他哪怕一絲一毫。
裡面傅歌像是無以為報了,“祁先生,我……我真的非常感謝,您救了我一命。”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手足無措地承諾著:“我知道抽取信息素的過程非常痛苦,我名下還有一處房產,不嫌棄的話我把它過戶給您可以嗎?”
戚寒的瞳孔瞬間緊縮,一秒鍾後又恢復如常,“房產,是我剛還給你的那棟小樓嗎,哥哥以前說過那是我們的婚房。”
他閉了閉眼,額頭抵在玻璃上,“我還沒住過呢……”
祁川自然不會收,勸慰了他幾句,說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信息素捐獻,讓他不要太過愧疚,又想起戚寒的交代,問他:“輸了信息素之後,有舒服一些嗎?”
玻璃外的alpha立刻睜開眼,看著傅歌慢半拍地笑起來,手掌抬起來不自覺摸到小腹,紅潤的臉蛋點了點。
他啞啞地說:“很……舒服,從來都沒有這麽舒服過,信息素居然有這麽神奇的作用。”
戚寒故作輕松地一哼哼,“當然啊,因為你是我老婆,我標記了你,我們天生一對,你裡面隻認我的東西。”
下一秒就聽傅歌說:“謝謝您祁先生,我第一次覺得alpha的信息素不都是那麽……令人作嘔。”
彎起的嘴角僵住,戚寒默了默,慢慢垂下眼,撐著玻璃的手掌緊握成拳。
他徹徹底底明白了,讓傅歌作嘔的不是他的信息素,而是他這個人。
可這又能怨誰呢,事到如今,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接下來的對話就聽不到了,如風貫耳,戚寒不敢把它們放進腦袋。
祁川臨出門前朝傅歌禮節性伸出手,小beta立刻彎腰回握,祁川西服口袋裡的小方巾不巧掉了出來,露出後面遮擋著的星球胸針。
傅歌不經意看過去,隻一眼,就愣住了。
“您的胸針……好特別……”
他喃喃低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胸針裡側雜糅在一起的奇怪數字,像交纏環抱的蛇,又像成群結隊的魚,看得他頭暈目眩,腦袋裡有什麽東西往外奔湧。
“啪”一聲在耳邊響起,祁川打了個不輕不重的響指,“你該醒了。”
傅歌的瞳孔驟然緊縮又放大,清明著的一瞬間兩人猛然對視,靜默無言,很快他眼底又恢復了茫然。
祁川出門後朝戚寒點頭示意,後者拉起毛衣的高領擋住腺體的傷,既然是抽“別人”的信息素,那他身上就不能再帶傷流血了。
他開門進去時傅歌還以為是祁川去而複返,彎著眼睛看過來:“祁先生?”
見到是戚寒後表情瞬間凝固,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戚寒心臟像被打了一拳,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就這麽不願意見我?”
傅歌一把推開他,“走開。”
虛弱的身體直直朝後撞去,潰爛的腺體正好撞在了木頭衣柱的凸起,“唔——”他疼得悶哼出聲,冷汗刷一下淌了下來,扶住牆壁才沒有栽倒。
傅歌疑惑地看過去,戚寒立刻強撐著站好,啞聲玩笑道:“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要訛你了。”
他能感覺到血或者發炎的膿水流了下來,沾到了後背,從腺體到尾椎那一條已經快疼麻了。
不能再多呆了,血腥味鑽出來一定會被小歌發現。
“哥,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下午會有人過來幫你搬病房,這裡太簡陋了什麽都沒有,我們換到大一點的房間去,裡面有軟設。”
傅歌:“不需要。”
“我需要,”戚寒邊走邊說:“這樣你再打我就有地方跑了。”
傅歌轉頭看著他的背影,頭疼似的用力甩了甩腦袋。
*
信息素溫養果然是最好的治療方法。
一連輸了五管信息素,傅歌的身體已經有了明顯好轉,噩夢減少,安睡的時間變長,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紅潤的血色,腰上甚至還長了些肉。
相比之下戚寒則日漸枯槁。
就像吸附著菟絲花的藤蔓,透支自己的養料給身上的小花,花蕊逐漸鮮嫩透豔,藤蔓則變得乾枯萎頓。
就連醫護團隊裡最討厭他的那個小護士都看出戚寒虛弱的厲害,可傅歌卻沒發現任何端倪。
因為他多看戚寒一眼都覺得髒了眼睛。
“好心人”的信息素讓他重獲生機,小beta每次輸完液都要親自到祁川面前表示感謝,甚至有一次看著他後頸愈發殷紅的紗布心疼愧疚得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