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從來沒有得到過救贖......
不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那段自以為能撕開黑夜的光,只不過是他滑稽又可憐的幻覺。
心臟被撕碎,傅歌真希望自己是根草木。
他無措地眨了眨眼,聽到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小歌?”
戚寒正站在樓梯口望著他,眼睛是紅的,瞳孔瞪得很大。
幻覺又來了,傅歌想。
他這次聰明地選擇了無視,拖著身子一步步往樓上走,經過戚寒身邊時被拽住了,幻覺先生問他:“為什麽不把腳抬起來?”
傅歌呆了呆,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腳下,才發覺自己這一路雙腳始終淌著地面,抬不起來似的。
他動了動,也確實是抬不起來。
“太重了。”傅歌說。
幻覺先生問:“為什麽會重?”
傅歌歪著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仔細想一想。”
傅歌腦袋裡閃過了一些畫面,身上突然泛起火辣辣的疼痛,連同腳踝。
“腳上好像...綁了東西......”
“什麽東西?”
傅歌抬起眼:“鐵鏈,很粗的鐵鏈。”
“能幫我打開嗎,我不會再跑了。”他不住抖動的嘴唇乾裂到泛白,像是曾幾何時把這句話哀求過無數遍:“你不是最喜歡我的腳踝嗎,它被勒出血了。”
眼淚一串串滑下來,傅歌撇著唇:“我太疼了......”
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回應他。
客廳安靜地像溫暖的停屍房。
傅歌就這樣和幻覺先生對視了半分鍾,才後知後覺自己的乞求有多可笑。
他甩開戚寒的手,拖著抬不起來的腳一步步邁上台階,像一具被吊在升降機上的行屍走肉,從噩夢的終點,行至起點。
而在他回房十分鍾後,本應該就此消失的幻覺先生突然動了一下。
戚寒面無表情,摸了打火機走到門外,傅歌在客廳裡驚懼地奔逃和哭喊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哢嗒”一聲,火星乍起。
他坐在夜深人靜裡,抽了一整夜的煙。
嗚嗚嗚嗚小歌,麻麻也疼啊555
第5章 “八個月零十四天”【看作話】
開始出現幻覺就是傅歌病情惡化的開始,戚寒還記得一個月前,醫生這麽說過。
撿到傅歌的那天,稀松平常。
他剛忙完一個大項目,和朋友一起去酒吧放松,臨走前撞上幾個混混鬧事,硬扯著一個畫畫的beta往樓上拖,不僅砸了人家的畫架,還揚言伺候不好就踩斷他的手指。
戚寒對“畫家”兩個字太過敏感,下意識抬眼掃去,就是這一眼,讓他看到了傅歌。
昔日的校園男神,驕傲優雅的小畫家,在馬背上回眸一笑就能讓天地失色的少年,那麽恣意、那麽耀眼。
可當晚卻像塊破抹布一樣被人按在吧台上調戲,不聲不響,不躲不避,呆愣得像個傻子,隻不斷叫著“別砸我的畫架......”
戚寒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把人救了下來,卻發現傅歌早就把他忘了,忘了他這個人,忘了他做過的事,更忘了他們那段短暫的戀情。
事後傅歌不停和他道謝,只不過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慢吞吞的,顯得呆滯又死板,像是正常的表達於他來說都極其困難。
戚寒鬼使神差地多留了一會兒,說可以再幫他一個小忙,一開始傅歌沒有接受,怕太麻煩,在戚寒的一再堅持下,他才摁著自己的胃,很小聲說:“您能請我吃點東西嗎?”
給客人畫的畫被砸了,他今天沒有賺到飯錢。
戚寒說好,傅歌當時顯得很高興,拉著他去了最近的一家肯得基,然後,點了一份最小份的薯條。
雖然失去了記憶,人也變得呆呆傻傻,但傅歌依然知道讓別人請吃東西是一件很難堪的事,所以他只要了最便宜的薯條,沒有留在店裡,而是蹲在小巷子裡偷偷地吃。
戚寒當時就躲在不遠處,眼看著他把那一小包薯條放在膝蓋上,小口小口地吃,每一根都要分三次吃完,吃著吃著還會突然眯起眼,像是隻這樣就滿足了。
香味引來了兩隻同樣饑腸轆轆的流浪貓,一直圍著他打轉,又蹭腿又伸爪子的,傅歌抿著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把剩下的薯條倒給了貓咪。
戚寒就是那個時候走過去的,問他願不願意跟著自己,傅歌聽不懂,“跟著您......做什麽呢?”
“我需要一支安靜的抑製劑。”戚寒說。
傅歌眨眨眼,“可我是beta,不能給您信息素。”
“給/操就行。”他故意用詞惡劣。
傅歌臉一紅,垂下腦袋,靜默良久才結結巴巴道:“給...操的話,能每天都吃到薯條嗎......”
就這樣,戚寒把他帶回了家。
不算多看重,薯條也忘了買給他,但好歹知道帶人去醫院。
據傅歌自己說,他是因為意外落水才失去記憶,戚寒去調查時情況也基本屬實。
但醫院的檢查結果最終卻確診為身心遭受巨大創傷而引起的精神分裂症。
前期只是反應遲鈍,感官、邏輯、思維都出現了障礙。所以傅歌做什麽都是慢吞吞的,對溫度的感知能力也愈加下降,九月份了還會穿著短褲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