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慢的路,總會走到終點。
林深又被帶回自己的閣樓前,五分鍾前他剛剛拚命逃離的地方。喬恩站在門口,淡淡看了他一眼,打開門,將他推了進去。
隨後門輕輕關上了。
關門聲很輕,卻重重敲在林深心口,他使勁眨了眨眼,想把眼中的水汽擠出去。
屋裡陳設簡單,光線很足,收拾得也很乾淨。在這個他生活了兩個月的房間裡,屋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
“跑了兩個月,藏在這麽個小島上,在冷飲店打工,住在閣樓裡——”那人慢條斯理地開口,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給自己留了多麽了不得的退路。”
“也對,你殺了大伯全家,一旦被李家找上,必然沒有任何活路。所以才找這麽個破地方,能躲一時是一時,還能方便隨時逃跑,對嗎?”
李既白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姿態閑散,看似隨意的表皮下卻隱藏著洶湧怒意。林深太了解他,單看他說話的語氣和小動作,就知道這人現在能殺人。果然,李既白懶得再偽裝,聲音漸冷:“我都不知道養在身邊這麽多年的狗,竟然是別人家的,這一口咬得真夠深。”
李既白面色陰冷,五官像淬了一層冰,他站起來,慢慢走向林深。
多年的臣服和懼怕已成習慣,林深咬著牙,強忍下身體不受控制的細微顫抖,抬起頭正視眼前的男人:“是他罪有應得。”
從剛才發現危險,然後逃跑,再到被抓回來,直到現在面對他人生中最大的恐懼,林深幾乎瀕臨崩潰,他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了。但就算如此,提到那個人——李既白的大伯,他依然不肯示弱。
“他罪有應得!”林深眼尾通紅,面色浮上恨意,“難道他不該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嗎?”
李既白一步上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手下一用力,猛地將他掄到牆上。林深被撞得悶哼一聲,受傷的腳踝無法抵禦重擊,整個人像一塊破布一樣摔在牆角。
“很好。”李既白蹲下來,捏住他的下巴,沒留一點兒力氣,幾乎要將他下頜捏碎。
“李清洛是該死。你在李家蟄伏了13年,現在大仇得報,你們的帳清了。”李既白眼裡湧出濃重的殺意,幾乎要將林深釘死在地上,“現在,來算算我們的帳吧。”
“我不欠你!”林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用微弱的氣音說著,“……都還你了。”帶他讀書學習,他用身體還了,給他產業基金,他用多年兢兢業業的工作還了,至於其他的車房這些身外物,他更是不會帶走。
現在,他沒什麽欠李既白的。
李既白怒意更盛:“欠不欠我,不是你說了算。”
“是,在你眼裡……我算什麽東西,要怎麽處置隨便你。”林深眼底血紅一片,反正逃不了,與其被抓回去折磨,不如求個速死。
李既白處置叛徒的手法他親眼見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真是凶殘至極。
“我最開始的計劃可不僅僅是李清洛,是你們整個李家……可惜來不及實施就被你識破。”林深斷續說著,試圖激怒他。
但李既白顯然不會輕易讓他死,自己最信任的心腹這些年對他都是利用,並在關鍵時刻反咬他一口,如果人就這麽輕易死了,怎麽可能讓他消氣?
李既白一甩手,林深下巴驟然失去控制,腦袋重重磕在地板上。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林深心底頓覺發冷。
李既白情緒已經迅速平複下來,他乾脆坐在地板上,居高臨下看著狼狽躺在地上的人:“想激怒我求個痛快?我費時費力找了你兩個月,就這麽一槍崩了你,你覺得我會做這樣的事?”
他俯下身子,嘴唇擦過林深耳朵,停留在耳垂位置,似笑非笑盯著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
李既白面容精致俊美,初見他的人甚至常常被他的笑容迷惑,以為他是一個家世優渥、教養良好、外貌出眾的優秀青年,豈不知這人只是披了一張優秀青年的皮,內裡跟良善沒有半毛錢關系。
“我以前不碰你,是因為拿你當夥伴,當助手,你大好年華應該用來為我工作,而不是當個玩意兒。”李既白頂著一張俊美的臉,卻說著最殘忍的話,他俯在林深耳邊,像情人之間呢喃,然而說出的每個字都讓林深如墜冰窟。
“你回來以後,工作是沒法再做了。不過——”他停頓了一下,用帶了些欣慰的語氣,繼續說:“魏啟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你說,如果這次把你送給他,徹底遂了他的願,後面魏家那個項目,他會不會再讓我半個點?”
林深咬緊牙關,背後緊緊捆在一起的雙手手腕已經紅腫不堪,他一隻手的指甲用力掐住另一隻手腕,不一會兒就已經血跡斑斑。
只是雙手背在身後,沒人發現。
李既白盯著他的臉,看到這人臉上強忍著的崩潰即將一觸即發,才終於滿意起來。
這就受不了嗎?這才剛開始。
“你放心,在你跟魏啟東之前,允許你先去我那裡伺候幾天。”李既白從旁邊桌子上抽出一張濕巾,仔細擦著自己的手,然後隨手扔在林深臉前的地板上。
“魏啟東那裡,你也不會待很久,我會和他約定個期限,到了時間你就回來。然後——”他偏頭想了想,“然後有別人需要的話,你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