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大伯一行人能全部折在這裡,萬幸的是林深老頂沒事。現在基本可以斷定,這個叫江海的人是刻意露出線索,然後引李清洛過來送死。至於這人背後和大伯有什麽深仇大恨,也只能慢慢查了。
他有種直覺,大伯一家慘死,那人已經收手 。
但事已至此,李家是不會收手的。
李既白來之前就已經聯絡了當地軍方,鴻百在東南亞涉獵很廣,跟周邊一些國家的當局和軍方一直有生意往來。如果要逃走,東南亞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藏身的好地方。這是江海和林深的共識,一旦事成,他們必須第一時間離開東南亞。
林深心想,這會兒江海應該已經坐在去歐洲的飛機上了。至於自己,在李既白來之前,他或許還有一絲機會離開,現在想都不要想了。
已經凌晨三點,小鎮還在深眠。他們的落腳地是一處當地民居,地處偏避,院落寬敞。
老頂已經回房睡了,只剩下林深和李既白相對而坐。他們已經半個多月未見,這期間變故一個接著一個,讓人疲憊不堪。
“晚飯吃的什麽?”李既白思維跳躍堪稱一絕,但無論怎麽跳,似乎都圍繞著眼前這人。李既白進門看到林深第一眼,就發現他又瘦了,奔波和勞累讓他有些發蔫,但面上又有種異樣的神采,仿佛有種雀躍在眼底跳動。李既白從未見過。
“買的一種肉餅,很厚。”林深比劃了一下,又說“是當地特色”。
“好吃嗎?”
“好吃,明天早上買來給先生也嘗嘗。”
聽到這個稱呼,李既白眼神閃了閃,說好。然後又問,“想我嗎?”
仿佛受不了林深面對這個問題時長久的靜默,便又自問自答:“沉默就當你想了。我也很想你。”
他語調從容,無情時理所當然冷漠,有情時也毫不吝嗇熱烈,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一派主導者來去自如的殘忍和灑脫。
林深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話來。
第34章 蜜糖砒霜
李既白到底沒有吃上當地特色的肉餅。
第二天一早,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李既白就跟當地軍方負責人一起離開了。林深沉沉睡到上午十點才醒,老頂在院裡打電話,嘈嘈切切聽不清。
他醒了以後也懶懶的,出門走到哪都能看到老頂,跟個尾巴一樣。忍不住嗤笑他“別太明顯”,老頂也笑笑不置可否。
兩人心知肚明。
中午十分,他們收到消息,李清洛的屍體找到了。在密林深處,死狀慘烈,當地法醫檢測了半天,沒發現凶手留下什麽有用的信息。
李既白回來後臉色十分難看,周身斂著一股凍死人的低氣壓。軍方的人和法醫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在談什麽。林深倒是不怕,他相信江海的業務能力,就算留下十具李清洛的屍體也不會留下痕跡。
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於是他們又逗留了幾天。
晚上李既白就拉著林深一起睡,還和在山莊時一樣。在繁瑣忙碌的間隙,他依然事無巨細關注著林深的衣食住行和一舉一動。
有時候林深想,他肯定是懷疑自己的,不然不會白天被老頂那麽盯著,晚上又被他自己帶到床上盯著。雖然真的什麽也不做,只是蓋棉被睡覺。
李既白擅長不動聲色。
林深觀察了他幾天,一點破綻都沒找到,明明監控著你的一言一行,卻偏偏照顧的人無微不至,時間一久稍微沒點定力的人就會被他的妥帖呵護溺死。
乾脆就這樣吧。
反正沒有證據,只能疑罪從無。林深頭一次仗著李既白當下的這一點偏愛,心中生出“你非要裝沒事我也只能配合你”的想法。
屍體帶不走,隻好就地火化。
看著位高權重了多年的長輩轉瞬變成一抔骨灰,無論他生前犯了多少罪,也該身死帳消了。對大伯一家,李既白其實心裡沒有多少愛恨,只有對錯。但眼睜睜看著人沒了,還是心裡沉重。
他們離開的前一晚,李既白將人箍在懷裡,是他的常規動作。呼吸擦著林深的脖子,滾燙炙熱。
起疑不是這一兩天。偏偏是他負責的航線出了事,偏偏邊境線是他熟悉的活動范圍,偏偏一行十幾人只有他和老頂毫發無損。但現在找不出他這麽做的動機,也找不出他和江海有關聯的證據。
李既白心裡沒底,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馬上要揭開面紗,那面紗下藏著萬丈深淵。
他死死摟著他,開口時藏著不易覺察的一絲示弱:“本來下個月想帶你去芬蘭,眼下這個情況怕是走不開了。家裡經此劇變,幾個叔伯那裡不會罷休,望合也要好好整頓。你要是想去,再等等好不好?”
林深還能說不好?
“阿深,”李既白緊了緊雙臂,語速慢且不容置疑,“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要你肯告訴我肯相信我,我就永遠護著你,再不讓你受傷受苦。”
“所以,你不能瞞我騙我。永遠都不能!”
李既白借著去邊境的日子,故意晾了幾天,望合那幾個老股東就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逼得老爺子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望合便宜了別人,孫子再看不順眼,也是親的,於是很快就把自己和李清洛父子的股份簽了轉讓協議,全都給了李既白。這下,李既白再無掣肘,成了望合的實際掌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