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偶爾有幾次發現李既白在樓下抽煙,火光明滅,看不太清楚臉,在他抬頭往樓上看時,林深嚇得後退一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
他來,在樓上抽幾根煙站幾個小時,有時候第二天就又得飛回去忙。這些林深都知道。
李既白每次過來,林深也是知道的。樓下動靜很輕,但他就是知道李既白來了。當然,他的手機上也會收到一條諸如“我回來了”之類的信息。
有時候林深能聽到敲門聲,等他開門,門口放著一堆吃的用的,也不見人。
通常情況下林深會收下。因為李既白把握的度很好,不過分干涉,不露面,不打擾,就連送東西也是頻率適中。
以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林深認識的那個“李既白”,都很不“李既白”。
言辭幼稚,語言可笑,這個“李既白”仿佛是個初涉情愛的傻白少年,笨拙天真地表達著愛意,與之前那個殺伐果決利益至上的成年人似乎毫無關系。
但是傻白少年又在日複一日中暗藏心機,比如每條信息後面都明裡暗裡地訴說思念,明示暗示著“等你回來”,變相地告知林深在意的親朋近況。
每一條信息背後都藏著一句話:只要你回頭,我都在。
林深搬家之前有過一絲猶豫。
他不願意承認這絲猶豫從何而來,所以痛罵過自己之後,很快找到合適的房子收拾了行李,整個過程辦完用了不到一天。
生怕自己後悔似的。
沒過幾天李既白發來信息:搬家了嗎?我問過師兄,說你搬到學校附近了。搬了好,你以前那個公寓太遠了,治安也不太好。
林深照例沒回,但卻莫名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搬家了……就不會跑空了吧!說不定就放棄了,兩頭跑太累了,上次看他在樓下抽煙,明顯瘦了一圈。
沒想到過了幾天,樓下空置了很久的公寓也傳來動靜。果然,林深又收到信息:嗨,我是你樓下的新鄰居。
過了一會兒又來一條:你不要緊張,我不打擾你,還和以前一樣,當我不存在就好了。我就是太想你了,知道你在樓上,能聽到你動靜,就可以了。
生怕自己被人當成跟蹤狂。
林深說不清心裡什麽滋味,反正李既白想知道他的行蹤易如反掌,隨便他吧。
周末,林深出門采購,他約了路清塵晚上一起在家吃火鍋。沈君懷一出差,林深就會被路清塵約到家裡過“二人世界”。
“每次沈師兄出差你就把我喊來,跟偷情一樣,我現在都不敢見沈師兄了。”上次沈君懷在他們學校有個圓桌座談,特意給林深發了邀請函,他都沒去。
路清塵戴個圓框眼鏡,正認真地從鍋裡撈一顆牛肉丸子,聞言哼哼笑兩聲:“你不敢見霸王龍,不只是這個原因吧!”
林深被戳破,隻好閉上嘴專心吃飯。他每次都從沈君懷身上看到李既白的影子,最近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他最近來過嗎?”路清塵問。
問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林深拿筷子的手卡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李既白大概有一個月沒來了,樓下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應該是很忙,鴻百有幾個項目需要他盯著,全球各地來回跑,這些從他日常發來的信息裡也能窺見一二。
他又想起最後一次見李既白,那人可能是剛趕過來,行李箱扔在路邊,他就那麽倚在樓下的一根路燈杆旁抽煙。
林深站在三樓窗台上,隔著一層紗簾往下看,李既白垂頭叼著一支煙,頭髮被風吹得有點亂。他手機拿在手裡,似乎在打字。
林深很快收到信息:睡了嗎?
又發:我要去趟南非,經停,順路過來看看你。三個小時之後的飛機。要去那裡待十來天。
十分鍾後,李既白把煙滅了,又發過來一條:晚安。
林深捏著手機,看著李既白整個人都靠在燈杆上,然後慢慢坐到大理石砌成的底座上,在他抬頭的瞬間躲到了窗簾後面。
李既白只看到亮著燈的窗口和微動的窗簾。
順路?去南非倒也算順路,如果不算上多飛的那4個小時的話。林深心想,李既白一貫是話術高手,最擅長擾亂人心。
看看你?怎麽才算是看呢,守在樓下三個多小時只看到燈光和窗簾,這般深情這般妥帖,是十足的扮可憐戲碼。
但就算明白這些,那點不舒服依然隱隱約約堵在胸口,吐不出來。結果就是,那天晚上林深一直等到李既白離開才睡下。
“沒想到他能堅持這麽久,倒是出乎我意料。”路清塵咬著筷子,眼神清亮,“有些事交給努力,有些事交給時間,然後順其自然。”
隨後又冷哼一聲:“但是渣男回頭也是渣男,你要考慮清楚。”
第58章 就是太想你了
林深提著一大包食物往家走,路清塵可能是怕他會餓死,新鮮的蔬菜、豬排、水果和點心打了好幾個包,通通塞給他。
穿過一條馬路,再走個幾百米,就到他的公寓了。
這處公寓很新,治安也很好,林深邊上樓梯邊掏鑰匙,待看清門前的人影時頓在原地。
一身黑色衣衫的李既白曲腿坐在門口,背靠著門,雙臂擱在膝蓋上,臉埋在胳膊裡,旁邊還有一個歪倒的行李箱。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彌漫在樓道裡。聽到動靜,他緩緩抬頭,目光定在林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