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氣,有些別扭地看著面前的方向盤,“你……別不理我。”
他眼睜睜看著林深上了Sean的車,怒火攻心,一路風馳電掣抄近路趕去了路清塵家,然後又看著林深和那個M國佬有說有笑進來,一口老血悶在胸口。要不是沈君懷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會直接把那個Sean套個袋子塞到車上拉出去扔路上也說不定。
然而真正讓他上火的還是林深對他視而不見的態度。都說對人最大的報復是漠視,還真是果不其然。李既白終於嘗到被愛著的人忽視個徹底的滋味,憋了一晚上找不到機會發泄。所以,他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讓林深離開。
但當他真正把人困在車裡,看著林深方才一閃而過的戒備和慌亂,心裡突然便湧上來一股委屈,帶著小心翼翼,別說什麽重話了,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阿深,你,你能不能別理那個人,他對你不懷好意,你看不出來嗎?”李既白忍著滔天的醋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溫和。
“這種搞藝術的人私生活混亂,前腳對你熱情如火,後腳就有可能把你賣了。你一個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麽辦?”
他停了停,側頭去看林深,“要不是我連夜飛回來,你是不是就要單獨和他留在師兄家裡了?阿深,我不可能寸步不離守著你,我不希望你有事。”
“他私生活混亂,對我不懷好意,”林深下頜線緊緊繃著,勾勒出冷硬的一條直線,壓抑隱忍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爆發,“那又怎麽樣?”
泛著水光的眼底看不出喜怒,良久以後他嗤笑一聲,“頂多像現在這樣,強硬地把我困在車裡或者某個房間裡,想打就打,想上就上,等我的價值被榨乾,然後再弄死我吧!”
沈君懷關於生死的言論部分參考大劉的《球形閃電》
第56章 那不叫彼此相愛
李既白僵在原地,林深說出的每個字都在控訴他說過的話犯過的罪,都變成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臉上。
“這些,你也不是沒做過。”林深突然低低笑起來,“真好笑,你可以這麽對我,別人也這麽對我你怕什麽?”
“再說,這些和你有什麽關系。我的價值早就被榨幹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林深閉上眼,攥緊自己發抖的手,“我不知道你是不能認輸還是覺得不習慣,但你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需要我,或許,換個人也一樣可以。”
“所以能不能求求你,別再出現了!我真的很難過,每次看到你都想哭。”林深的淚不知何時流了滿臉,滴滴答答落在手背上,燙得他輕微抽搐。
“我……我曾經……”話哽在喉間,再也說不下去,林深低下頭,將臉埋在圍巾裡,但最終還是勇敢地面對自己,將深埋心底多年的話說出來,“曾經把你當成唯一的家人,可是有些事不是一廂情願久了就能有結果,磋磨多了,也就沒那麽執著了。”
“說真的,”林深用力擦一把眼淚,額角緊繃出一根青筋,更襯得他臉色蒼白透明,像一張白紙一撕就碎,“我到現在依然很怕你,怕你的反覆無常和喜怒不辨,怕你像剛才那樣突然發瘋衝出來,怕你哪天玩夠了厭倦了又拿身邊人開刀,怕你一時興起又棄若敝履。”
“怕你哪天又覺得我還有價值把我再抓回去,覺得我永遠欠你永遠沒資格和你談公平。”
他從來沒有一次性說過這麽多話,表露真心對林深這種人來說很難,他是一隻深藏林中的幼鹿,謹慎地藏起自己的巢,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軟肋。
但他太累了。
李既白步步緊逼,在他徹底心死之後又來表演遲來的深情不渝,他自問沒有能力能抵抗太久。這個人帶給他的恨和愛一樣濃烈,他做不到像表面那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林深的冷漠像即將融化的冰川,表面堅固實則不堪一擊。如果陽光再烈一點,他就會徹底崩塌。
他不能讓自己再重蹈覆轍。
李既白隻覺得心如刀絞,此刻連擁抱都覺得褻瀆,唯有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
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車廂內沉默的悲痛流動,林深仿佛說完了一輩子的話,精神萎靡地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
終於到了公寓樓下,李既白停好車,在林深下車之前,輕輕抓住對方的手腕,想說什麽,張了幾次嘴,才把話說出來。
“阿深,讓你害怕難過,沒有考慮你的心情和處境,是我錯了。”
“我沒有一時興起,也不是不肯認輸和不習慣,我只是……只是明白得太晚……”李既白咬緊牙,壓回洶湧的淚意,“我想要你,想要余生都和你在一起,想要死後也和你葬在一起。我的家人和愛人的位置,非你不可。”
我曾經給了你十年的傷害,我願意為了這個“非你不可”,用更多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去補償你,直到你徹底原諒我,直到我們之間再無芥蒂。
“我做了太多錯事,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每夜每夜都睡不著,阿深,是我沒資格和你談公平,一直以來都是我欠你。”李既白終於為兩人糾纏多時的問題給出答案,期盼著還能有挽回的余地,期盼著一切還來得及。
“所以我想求求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讓我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