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懷在蕭墨來之前,就做好了被他奚落的準備,因此聽到蕭墨指桑罵槐,也說不出話來。蘇長羨屬於沈君懷一方,自然也是跟著憋氣,只能低頭猛吃。
路清塵有些猶豫,手術的事情蕭墨不知情,術後恢復需要時間,而且他也不想面對太熱鬧喧囂的人群,面色一時有些為難。
看他臉色,沈君懷便知道他在為難什麽,於是替他接了蕭墨的話:“清塵身體不太好,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出門。如果條件允許,我一定會陪著他回南城,拜會蕭伯父和伯母。”
“你哪裡不舒服?”蕭墨不理會沈君懷的話,面色嚴肅地看向對面的人。
路清塵臉上有一絲慌張一閃而過,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聽力受損,一來是不習慣別人同情和惋惜的眼光,二來也是不希望蕭墨再指責沈君懷。
沈君懷受到指責和傷害,會比他自己經受這些讓他更難以接受。
於是他急急否認:“我沒事,就是……在外面呆久了身體不太好,是小毛病,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蕭墨依然有些狐疑,謹慎地自上到下又看了一遍路清塵,又側頭去看沈君懷。
沈君懷放下手中餐具,身子也挺直一些,面色認真、不閃不避地看向蕭墨:“清塵沒什麽親人和朋友,這麽多年都是你陪在他身邊,是他唯一的家人。我之前做了很多錯事,也忽略了他的辛苦和需求,我很後悔。現在我跟你保證,將來我一定會照顧好他,不會讓他再受到一絲傷害。”
餐廳內一時鴉雀無聲。
另外三人都沒想到沈君懷會突然說這一番話,一向冷硬的人突然柔軟下來,多少讓人都有些不太適應。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去M國注冊結婚。”沈君懷又扔下一道響雷,然後轉身握住身邊人的手,絲毫不在乎別人的震驚,只是對著眼前人繾綣溫柔,“如果你同意的話。”
帶著一股貌似溫和實則破釜沉舟的氣勢。
餐廳內其他三人面面相覷。
“……要結婚嗎?什麽時候決定的?”蕭墨看看一臉懵的路清塵,又看看旁邊的蘇長羨。
蘇長羨被沈君懷的一番話炸得還沒還魂,但一看到蕭墨那不太信任的眼神,頓時又來了鬥志,這種時候氣勢上不能輸,於是故作深沉地凝了凝表情:“君懷早有打算,只是想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求婚。今天突然說出來,估計是想讓你放心。畢竟蕭先生算是清塵的兄長,理應當著你的面做個保證。”他將兄長二字說得刻意,蕭墨冷哼一聲,又翻了個白眼。
路清塵拿杓子的手有些抖,他想盡力裝作沒事的樣子,但是臉色還是出賣了他。
——沈君懷想要和他結婚嗎?
他的震驚不比蕭墨少,當下腦子裡很亂,但漸漸地,卻有個聲音從一堆雜亂思緒裡冒了頭:沈君懷是認真的。
“你不要有壓力,也不用立刻答覆我。”沈君懷斂了斂眉,慢慢地哄他,“等你想好了再說,先吃飯。”
這頓飯四個人吃得神色各異。
手術的事到底沒瞞過蕭墨。鼓膜修補手術不算大手術,致聾原因也聽起來含糊其辭並不激烈,路清塵強烈要求蕭墨去忙自己的,不用再守著自己了,這才送走了將信將疑、一步三回頭的發小。
手術的頭一天晚上,等路清塵洗完澡出來,就看著沈君懷坐在床上,手裡拿著一個很厚的文件袋。路清塵直覺他有話要說,不由得緊張起來。沈君懷將文件袋放在膝上,慢慢拿出了裡面的東西。
——是兩個人的結婚申請材料。
同性戀人結婚手續複雜,需要提前準備各種材料,看這個樣子,沈君懷應該是在剛找到路清塵的時候,就開始著手計劃結婚的事了。
“本來想手術後跟你求婚,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就把申請寄回M國。”沈君懷說得很慢,眼睛盯著路清塵的臉,生怕一眨眼面前這人就會拒絕自己,“但我等不及了,清塵。我人生的前30年,每一天都在趕時間,也不知道忙了些什麽,反而丟了最重要的人。從找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做了一個決定,我想和你一起消磨余生,去做能讓你快樂的事,再也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
路清塵被他的話釘在原地,雖然有了之前那次關於結婚話題的心理準備,但仍一時無法從今晚沈君懷這麽隆重的話語和舉動中清醒過來,有些傻乎乎地看著面前人。
沈君懷將結婚申請材料放到床上,路清塵這才看到下面還有個更厚的文件袋,不知道裡面是什麽。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是沈君懷在各地的不動產、沈家名下企業的股權、信托基金,還有一大堆路清塵看不懂的東西。裡面還有一本厚厚的財產轉讓協議,不知道準備了多久,上面已經簽了沈君懷的名字。
“所有能轉讓的資產,都在這裡了,你只要簽個字就好。”沈君懷說,“還有一些操作起來比較麻煩,需要公示,暫時沒法轉讓,我已經讓律師另外擬了一份婚前協議,結婚後這些也都歸你,但需要在M國公證簽字。”
“律師梳理了半年多,我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有錢。”說完,他輕輕笑了一聲,“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讓你以後躺在錢上笑。”
願你從此做一個吃喝玩樂的小王子,再也不用過顛沛流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