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容澄表情驟變,吃痛地皺起眉,後半截話卡在了喉嚨裡。
對面兩人突然站了起來,這邊在吵架的三個人都被他們嚇了一跳。陳不野走得快,梁文非望著容澄跌跌撞撞的背影喊道:“你們去哪兒啊——”
手腕上的力道重到快要把骨頭捏碎,容澄痛得掙扎起來。陳不野轉頭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睛,眼神卻是冷冰冰的。
酒吧裡並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陳不野抓著容澄一路把人帶出來。不遠處停著熟悉的黑色跑車,陳不野把人塞進後車座,很快自己也彎腰坐了進去。
容澄的肩膀撞上柔軟的車座,陳不野到這時才終於松開了手。車裡沒開空調,又悶又熱。容澄手腕上已經浮現出了清晰的指印,陳不野的怒氣來得奇怪又毫無征兆。容澄沒顧自己疼痛的手腕,反而先關心陳不野:“小野,你怎麽了?”
憤怒是一瞬間的,氣勢洶洶地衝上大腦,摧毀所有的理智。陳不野覺得荒唐,可在酒吧容澄語氣裡的真誠不似作偽。此刻他迎上容澄的目光,道路兩旁的路燈照進車廂,容澄眼裡的關心看起來也很真。
陳不野伸手去抓他,容澄反射性地躲了一下卻還是沒逃開。男生乾燥溫熱的掌心覆了上來,陳不野垂下頭幫容澄揉他疼痛的手腕,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鹹不淡地開口:“為什麽突然說這件事?”
兩人靠得近了,肩膀挨著肩膀,腿挨著腿。車廂裡彌漫出淡淡的酒味,慢慢融入在這凝滯遲緩的氛圍裡。
不清晰的視線裡容澄看著陳不野的側臉,十分誠實地糾正他:“不是突然,小野,其實我已經考慮好幾天了……”
指腹下的皮肉光滑白嫩,一捏就是一個紅紅的印子。陳不野手上動作一頓,虛虛扣住容澄的手腕湊過去看他。
很突兀的,不久前秦衍晟說的那番話浮現在了腦海裡。他想到容澄的順從,心頭猛地掠過一絲涼意:“容澄哥哥,什麽叫‘我們只是朋友’?”
容澄被陳不野困在車座和他的懷抱之間,他抬起眼,呼吸間都帶著夏夜的燥熱:“……嗯?我們不是朋友嗎?”
“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
容澄並沒有領會到陳不野的潛台詞,他甚至點了點頭自覺地把這句話補充完整:“是,是小野想要幫我所以我們才結婚的。”
陳不野眉頭皺得很緊,他覺得哪裡都不對,又抱著一絲僥幸,希望容澄講的跟自己所理解的不是同一個意思。他緊緊盯著容澄,用力一拽容澄猝不及防撲進了陳不野懷裡。兩人身上有相似的香水味,陳不野摁住容澄的肩膀低下頭吻住了他。
濕熱滾燙的舌強行鑽進容澄的口腔,細細掃過他口腔裡的每一寸軟肉,勾弄著容澄的舌尖同他糾纏。容澄被他吻得舌根發麻,手搭上陳不野的肩膀想推開他。然而他被吻得頭腦發脹,陳不野順勢攥住容澄的手腕,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車廂裡更熱了,這個吻裹挾著難言的怒火,容澄很快就覺得透不過氣。兩人吻了好一陣才分開,陳不野的衣領被抓皺,卻仍然沒有放過容澄。
他貼著容澄有些紅腫的唇瓣,面無表情地質問他:“現在也是朋友嗎?”
容澄呼吸沉重急促,他仰頭拉開兩人的距離,背脊熱得出了一層汗:“小野……”
他始終沒有找到陳不野生氣的原因,下意識地露出了示弱的表情。而陳不野感受到他的抗拒,擰著眉伸手掐住了容澄的下頜。
這個吻到底使陳不野找回了些許理智,他用舌尖頂了頂自己的虎牙,心尖滾著的那團火燒得他心臟怦怦亂跳。他覺得慌亂,不安,攥在手裡的東西突然失去了掌控,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應該是這樣的,容澄的每一句回答都催促著陳不野去揭開那個真正的答案,可是答案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
“為什麽要離婚?”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陳不野抬著眼睛看他,黑沉沉的眼睛透露著一股詭異的冷靜,“容澄,難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下頜上的那隻手乾淨修長,陳不野微微用力,手指就嵌進了容澄的臉頰。陳不野焦躁得快要發狂,心臟跳得更快了。一聲一聲,重重響在耳畔,那些負面的情緒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最後統統變成了害怕。
他仿佛很害怕聽到容澄的回答,害怕裡又藏著最後一點希冀,希望容澄能不再讓他害怕。
容澄痛得蹙了下眉,又很快松開。他反手抓住陳不野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流露出倉惶。
“小野……”就像陳不野不理解容澄,容澄同樣也不理解陳不野,“……我們不是朋友嗎?”
他們不是朋友嗎?而喜歡,不是戀人之間才會出現的情緒嗎?
陳不野給他的壓迫感太過強烈,導致容澄在這個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裡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出來。他艱難開口,每個字都含著驚恐,卻又誠實得可怕:“我為什麽會喜歡你?”
那最後一點點希冀也被容澄殘忍得抹掉了,陳不野愣愣地松開手,秦衍晟那句擲地有聲的詢問驟然撞進了腦海。
——“那容澄有明確跟你說過‘我喜歡你’嗎?”
擁抱,接吻,這些都象征著喜歡,可從頭到尾容澄都沒有跟他講過一句喜歡。
原來容澄根本就不喜歡他,那之前那麽多表示喜歡的舉動是什麽意思?是在騙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