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野巴不得現在立刻跟容澄一起睡覺,他揉揉眼睛說自己也困了,轉頭就把臥室裡唯一照明的壁燈關上了。
臥室裡瞬間陷入黑暗,白霧似的月光沿著透明玻璃照了進來。陳不野抬著頭看過去,順勢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容澄哥哥你忘記拉窗簾啦。”
容澄隨著他的動作望過去,能看見窗前照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陳不野剛吹好頭髮,又習慣性的把他那一頭卷發吹得亂七八糟。遮光性良好的窗簾很快把那一點點朦朧的月光也隔絕掉了,陳不野摸索著慢慢往回走,寂靜的黑暗裡容澄出聲:“小心一點。”
他的嗓音很溫和,話裡話外透露著關心。陳不野聽得心裡發癢,摸到柔軟的被單心裡暗暗估計了一下大概的方位。
“哎呀——”
黑暗裡誰都看不到他的小動作,陳不野佯裝被拖鞋絆倒,人向前一撲就倒在了床上。躺在床上的容澄悶哼了一聲,隻覺得身上一重,隔著一條薄薄的空調被那個表裡不一的男生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他身上。
“小野……”容澄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下意識地去推壓在他身上的男生,“你沒事吧?”
陳不野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低下頭去看容澄,然而即便靠得那麽近兩人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陳不野用的沐浴露和洗發水都是容澄的,眼下他們兩人身上有相似的味道。借著如此好的機會,如果陳不野不做點什麽那還真對不起自己。
他抬起手去找容澄的臉頰,嘴上還要跟他賣慘:“……容澄哥哥,腳麻了,剛剛撞到床了。你等我一下……”
緊接著一隻掌心帶著熱度的手準確降臨在自己的臉上,容澄愣了一下,失笑道:“小野,你乾嗎?”
陳不野已經撕掉了手上的醫用創可貼,傷口處已經結痂。他的手指虛虛劃過容澄的五官,指腹下的觸感細膩柔軟:“……嗯?哦……容澄哥哥?這是你的臉麽?我看不見……”
容澄已經找到了陳不野的肩膀,他手腕用力把這個像膠皮糖一樣的男生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陳不野順著他推拒的方向,側仰著倒在他身側。容澄被他摸得臉上一陣癢,沒忍住笑了起來:“當然是我的臉,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兩人頭挨著頭,容澄說話時的呼吸噴灑在陳不野的耳畔。就如同陳不野預料得那樣,容澄並沒有察覺出這過分親密的動作裡所掩藏的暗示,他只是以為陳不野想同他玩鬧。
“沒什麽。”陳不野隨即捏住被子一角鑽進了被窩,他假笑了兩聲,沒一會兒容澄便感覺到一個滾燙的熱源朝自己貼了過來。
陳不野自己有枕頭不用,非要跟容澄擠在一起用同一個枕頭。容澄背後是冰冷的牆壁,他被強行擠在了角落裡。陳不野把大部分的被子都給了容澄,而後者絲毫沒有成為獵物的自覺,容澄再次打了個哈欠,困得眯上了眼睛:“別鬧了小野,已經很晚了,再不睡我明天上班就要遲到了。”
“容澄哥哥設置好鬧鍾了嗎?”
“嗯,設置好了。”
“我的手已經好了,明天就可以送你上班啦。”
“好。”
假如此刻把臥室的燈打開,就能發現陳不野是以一個擁抱的姿勢在同容澄講話。容澄腦袋抵著陳不野的胸膛,也很縱容地讓陳不野睡在自己另一半的枕頭上。
兩人說話時他能明顯感覺到男生的胸膛在微微震動,陳不野嗅著容澄頭髮上洗發水的香氣,感覺懷裡的人在黑暗裡轉了個身,背對著他衝他開口:“晚安小野。”
那些旖旎的心思在肢體接觸時衝破禁錮的枷鎖,在曖昧的氛圍裡變得蠢蠢欲動。陳不野默默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最後還是忍住了那些直白的話語。
捅破窗戶紙非常簡單,可這會兒陳不野倒是理智起來了,格外聰明地多思考了一下——滿打滿算他跟容澄也就相處了半個月的時間,萬一他表白失敗,容澄對他有防備心了,那剩下半個月自己該怎麽跟容澄相處?
他還有半個月時間才回家呢,就算要表白那也要等他搬出容澄家以後。陳不野微微低頭,容澄的頭髮擦過他的下巴,陳不野無聲地笑了一下。
在漆黑無比的環境裡他把算盤打得叮當響,陳不野不想讓自己吃虧。他得好好利用容澄對他的縱容,說不準還能和容澄多睡上幾次覺。
所以陳不野看似很聽話地松開手,把枕頭還給了容澄,不再跟他嬉鬧。縮在角落裡的容澄聽到了那個乖巧的男生輕聲對他開口。
“晚安容澄哥哥。”陳不野撐起身子把腦袋湊了過去,他貼著容澄的背,兩人看起來像是在說悄悄話,“做個好夢。”
雖然容澄嘴上說著沒關系,但床上冷不丁地多出一個人,還是一個睡覺習慣不太好的人,容澄肯定要受到影響。
昨晚陳不野承諾著自己睡覺習慣很好,但實際上等他睡著以後他的身體竟然開始自發尋找目標。原本容澄睡得好好的,結果陳不野手腳並用跟隻八爪魚似的緊緊抱著他。
容澄也不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麽,反正到了後來他好像掉進了大海裡。容澄拚命往上遊,然而海底的水草靈活地纏上了他的腳腕。容澄掙扎的幅度越大海草纏繞得越緊,肺裡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容澄在窒息前猛地睜開了眼睛。
——醒來也是夢裡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陳不野結實的手臂牢牢箍著他,腦袋藏在搭在容澄肩上睡得很熟。容澄試探性地想掙脫,同樣在做夢的陳不野發現夢裡有人要搶奪他的珍寶,皺緊眉用力抱住了他懷裡的人。容澄呼吸一滯,差點沒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