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色柔軟的被單微微塌陷下去,陳不野目光專注地望著床上熟睡的人。他的腦袋枕著胳膊,剛想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就察覺到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容澄的睡眠質量一向都是不錯的,可今晚罕見的睡得並不踏實。房間裡好像總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聲,容澄皺著眉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陳不野同樣注意到容澄有醒過來的跡象,他若無其事地彎腰,重新坐在了地板上。容澄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他嚇了一跳,睡意瞬間跑了大半。
房間裡的光線昏暗,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很久容澄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小野?你在乾嗎?”
他的嗓音伴隨著剛睡醒時獨特的沙啞,容澄抬頭環視一圈,發現這確實是自己的房間。陳不野直勾勾地看著他,絲毫沒有偷窺被戳破以後的緊張:“容澄哥哥,你醒啦。”
“是被我吵醒的嗎?”
陳不野問得太自然,反而把容澄繞了進去,讓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反應過激。
“也不是……”容澄怔怔地回答,“就是突然醒了……”
陳不野漫不經心地應他,跪坐在地板上伸出手。容澄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陳不野慢吞吞地掀開他的被子,仰頭衝他露出了一個很乖很天真的笑:“容澄哥哥,我睡不著,想跟你一起睡。”
牆壁上搖曳的影子在此刻重疊在一起,容澄還沒反應過來陳不野已經從地板上鑽進了被窩。這回他沒有拿枕頭,蜷成一團躺在容澄了身側。
容澄眨眨眼,隻覺得腰間一緊。陳不野抱著他的腰,含糊著說道:“好困……”
自從陳不野燙了這頭卷發以後就很少打理它,每次洗完頭以後都是亂糟糟的。容澄垂著眼睛看到他後腦杓的頭髮翹起來一簇,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他的後腦杓:“睡不著嗎?”
他並沒有推開陳不野,陳不野顯然也注意到容澄不但沒有責備他,反而更加關心他。
“嗯,好像是。”
“怎麽又睡不著?今天也沒有看恐怖電影。”
“不知道……”陳不野臉埋在被窩裡,聲音悶悶的,“自己一個人睡就是睡不著,到容澄哥哥這裡以後反而想睡覺了。”
這種理由騙誰都不會被相信,可偏偏容澄信了。他垂著眼睛把陳不野後腦杓那一簇頭髮理順了,失笑道:“是次臥的床不舒服嗎?”
陳不野打了一個哈欠,扭頭露出臉看著容澄:“容澄哥哥我好困,我們睡覺吧。”
容澄瞧著陳不野疲憊的神情,體貼地應他:“好吧。”
這一晚床頭的壁燈是容澄伸長手去關的,陳不野始終緊緊抱著他的腰。這一晚摩天輪上的吻和陳不野大半夜鑽進容澄房間的行為莫名其妙就被揭過了,這些事情在容澄眼裡好像都是合情合理的。
這一晚床上的兩人是擠在一個枕頭上睡覺的,比昨晚更親密了一點。半夢半醒之際容澄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困得睜不開眼,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答。
而後有一個吻落在了他的臉上,輕飄飄的,絲毫沒有重量。容澄偏了下頭,那個吻就不見了。
——像是一個錯覺。
容家的危機隨著調查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嚴重,容正平遊走於各個關鍵人物之間,最終仍然不能力挽狂瀾。
半個月後,容家宣布破產。
好在這麽多年容家每個人名下都積蓄了不少的資產,容家破產以後容正平變賣了很多家產抵債。他們搬出了原本那四層樓的別墅,搬進了小區住大平層。容宣民不住容家,所以容正平給他留了一個小區的公寓房。
但容澄那間公寓卻被容正平賣了,容澄這麽好心容正平自然不能辜負他。容正平讓他自己去外面租房子,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麽看起來容家的損失好像也沒有那麽嚴重,容正平提前開始過退休生活;容宣民從老板變成了打工人,雖然一時間難以適應,但他足夠有能力,沒多久就跟朋友一起創業去了;容宇哲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反正有白雨伶在,她肯定不會讓兒子吃虧。
容家的公司迅速被收購、吞並,打工人並不在意公司高層換成了哪批人。只要能按時給他們發工資,誰做領導對於他們來講都沒有區別。
“半個月”是一個很敏感的時間點,正好陳延生和方卉語回國。原本陳不野還想著在容澄家多賴一會兒,可是現在容澄的公寓被拍賣,他想住都不能住了。
所以很順理成章的,陳不野以“幫助”為由,把容澄拐到了自己名下的郊區別墅。
他甚至不給容澄拒絕的機會,在得知公寓要被拍賣的當天聯系了搬家公司,當即就把容澄家給搬空了。
陳不野安慰他:“容澄哥哥,你不用覺得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
容澄也不理解為什麽這就變成陳不野應該做的了,但他肯定要跟他道謝:“謝謝小野。”
方卉語回國以後老是見不到兒子,今晚吃晚飯的時候踢了一腳對面的丈夫,問他:“小野呢?他不打算回家了?”
陳延生抬頭看妻子:“不是剛回來過嗎?”
“我怎麽沒看見?”
“剛回來就走了,說是來拿東西。”
“拿什麽?”
陳延生回憶了一下,淡定地回答:“戶口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