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為什麽我從沒見過他,為什麽別人有爸爸而我卻只有越越。”聞醜醜的神情很平靜,像是水果店裡毫無感情只會重複的喇叭,可他明明是一個連問“今天天氣為什麽不好”都會傾注進自己感情的人。
池越瞬間心疼了,他甚至在想,要不就算了吧,自己二十七歲,聞醜醜才四歲,池越因為聞言故痛苦了五年,但聞醜醜可能會因為聞言故痛苦五十年。他一直抱怨命運對他不公,然而聞醜醜的不公是他這個最親密的人造成的,這太不公平了。
聞醜醜凝著他,繼續說道:“我很討厭他……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一直不出現,有時候我在大馬路上碰見和我長得像的人也會很討厭。”
“可是我很想他。”
有樹葉脫離枝乾,悠悠地從頭上飄落,地上的小水塘似是受到了影響,暈出一圈一圈很小的漣漪。宜城雨後的空氣有一點點涼,悄悄滲進皮膚,然後變得無影無蹤。
他最珍視的人模仿著他之前的動作,伸出小小的手掌撫摸著他眉心的褶皺:“越越,你也很想他,是嗎?”
失憶飛行
第43章 結婚
民政局,作為宜城一個非常熱鬧又非常神聖的地方,池越在這裡定居這麽久,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聞言故早半個小時抵達了宜城,連夜的奔波不僅沒讓他疲憊,反而更顯得精神奕奕。他今天穿了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西褲,看見池越出現連忙迎了上去。
明明昨天才見過面,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竟然都覺得有些尷尬,池越把原因歸結為是民政局在作祟。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與他同款的白襯衫和黑西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來了……”
聞言故點了點頭:“來了。”
“早飯吃了沒?”
“吃了。”
“帶了嗎?”
“帶了。”
池越難得語塞了好一會兒,聞言故瞧著他如此糾結的表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越越。”
“怎麽了?”
“你是不是後悔了?”
聞言故就差把“我很緊張”這四個字貼在臉上了,假如他不開口,池越也許會一直尷尬下去,然而聞言故這麽一打岔,池越反而輕松了不少:“沒有,我就是有點不習慣。”
“我也不習慣……”聽到答案的聞言故松了口氣,他搓了搓自己的臉頰,與池越傾訴,“剛剛在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萬一昨天你是騙我的,萬一今天你沒來我會怎麽辦。”
“那你想出辦法了嗎?”
聞言故笑了起來,有些小得意:“還沒有,因為我還沒想出對策你就出現了。”
池越盯著他的笑,又想起自己兒子說的那些話,忽然問道:“你回家拿戶口本你父母沒問原因?”
“沒有。”
“真的?”
“真的。”
“他們知道嗎?”
“知道。”
“那為什麽沒問?”
“因為我是偷出來的。”
池越怔了怔,然後沒忍住也笑出了聲:“你這又不是偷鑰匙偷錢包,你這是偷戶口本,你知不知道回去以後你你和我都是已婚人士了?”
像是一不小心吃進了一顆很甜的糖,聞言故可太喜歡池越說“我們”“我和你”這樣的詞了,就好像他能與所有人交朋友但唯獨隻對你交心,這種唯一的特別是他送一百套房子都無法得到的。原來婚姻能使人幸福是真的,聞言故這還沒結婚呢,心裡已經甜得直冒泡了。
“知道,那你呢?”
兩人對視半晌,池越不得不承認這無言的默契:“我也是偷的。”
有陽光掙脫陰雲偷偷逃了出來,陰霾漸漸散去,聞言故的笑快咧到了腦後:“越越,你知道我們這行為叫什麽嗎?”
“知道。”他自然地伸手,像五年前每次一同起床時那樣,整理好聞言故亂糟糟的衣領,“這叫私奔。”
其實領證的過程十分簡單,簽名,拍照,然後兩本紅通通的本子就到你手裡了,不過由於這兩人都是頭一次領證,也沒什麽經驗,期間還是出了一些小插曲。
“池越同志,笑一下,不對,你笑得太僵硬了,笑得自然一點。”
“聞言故同志,你笑得太開心了,稍微收斂一點。”
“你們倆靠得近一點,拍不進一張照片裡了。”
“右邊那位可以把頭往左邊斜,對……再斜一點……很好……來,笑一個。”
這樣的對話來來回回已經快要持續十分鍾,聞言故的臉都要笑僵了,而一直處在攝影師重點關注對象的池越同樣也不好過——很多時間他覺得自己的面部表情已經很可以了,照片也已經拍得很不錯了,但這個似乎有完美主義情節的攝影師就是不放過他。
聞言故知道他不好受,因此湊近小聲說道:“越越,你跟我說點開心的事。”
池越暗想最近能讓我開心的也只有我們結婚這檔子事,可是這件事是要放在心裡慢慢偷著樂的,池越可不願意放在明面兒上,秀恩愛死得快的道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你講吧,我最近沒有開心的事。”
“哦......”聞言故考慮了片刻,把自己偷戶口本的經過告訴了池越,“......我爸是一個很老派也很古板的人,從小到大他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敢往西,他讓我吃飯我絕對不敢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