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的事情,燕也然哭完就算完,永遠不記仇,也永遠不長記性。
可他又有本事讓江棄那口氣永遠憋在心裡。
因為燕也然知道江棄生氣的點是什麽,可他就是要繞開靶心。
“那你先洗澡哦。”
燕也然看江棄都不理他,就自覺地松開手,抵在門上,邊說邊擰把手,“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不跑,真的……你等下出來就不要生氣了,好嗎?”
江棄的呼吸忽然加重,帶著些不耐煩的歎息——
這張嘴實在太吵了,羅裡吧嗦。
該說的一句不說,不想聽的倒是講個沒完。
江棄一把拽過燕也然的手,把人丟進還沒蓄水的浴缸裡,看到燕也然又茫然又緊張的表情,忽然感到剛才的氣消了一點。
也只是一點點。
江棄面上仍然冷酷。
燕也然一屁股蹲坐在裡面,手趴在邊沿,想起來,又怕江棄不高興。
但他不知道江棄什麽意思,只能問:“怎麽了呀?”
燕也然想,江棄應該不會對他動手的。江棄是那種看起來很凶,其實心比誰都軟的人。
下一刻,江棄忽然打開蓄水開關,溫熱的水一下打濕了燕也然的褲子。
他嚇了一跳,要從裡面爬出來,卻被突然靠近的江棄按了回去。
“江棄……”
燕也然拿不準這到底是要做什麽,以為江棄還是要拒絕自己的示好,只能笨拙地繼續討饒,“你餓不餓啊,我去給你做夜宵,你先——”
江棄俯身撫上燕也然的脖頸打斷了他。
湊上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聞不見什麽特別。
衣服上沾著屬於這座城市的灰塵,帶著白日奔走過的氣息。洗衣粉殘留的廉價余香,蓋住了汗水流經皮膚的味道。
但江棄意外的從一個beta的脖子間,聞見一些若有似無的甜。
像某種還未成熟的水果,青澀卻誘人的清香。
“餓了。”
江棄回答燕也然剛才的問題,手在那隻已經紅透的耳尖上,反覆摩挲揉捏,道,
“現在就吃。”
*
江棄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毫無把握的事。
即便到最後他和燕也然都沒能把真正該說的說明白,即便燕也然用討巧賣乖裝可憐,把他糊弄了過去。
但他們還是重新在一起了。
江棄很明白他這麽做的原因——他別無選擇。
懷裡抱著燕也然的感覺太好,好到他整夜沒有松手。
他日思夜想的人終於回到身邊,只要他不追究,他們就可以好好相愛。
江棄缺失了多年的那塊空洞,在這一刻被填補。
他從六點醒來,一直在床上躺到七點。期間這一整個小時,什麽也沒做。
硬要說,大概就是花了些工夫勸說自己,不要太沉溺於過去的燕也然所帶給他的想象。
他們雖然複合,但他們已經不再年少。
對燕也然的縱容寬恕,對他的偏執和愛,都屬於十八歲的江棄。
江棄應該要接受一個不一樣的燕也然,所以這會是一個挑戰。
手機到點就自動關閉免打擾模式,消息震動開始高頻響起。
屬於二十八歲江棄的生活開始,就打破了寧靜的早晨。
他松開燕也然,從床上起來,像平日一樣快速洗漱,穿戴齊整,走向書房開始處理昨天被擱置的事情。
把要緊事安排好,江棄接了個電話,又是一場全部門會議,定在十點。
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於是合上電腦。
下一刻卻是一頓。
注意力從工作中抽出,江棄才發現,燕也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
看到他抬頭望去,燕也然先是一慌,隨即又扯出個大大的笑來,衝他揮手,說:“早安!”
因為穿著江棄的衣服,袖口領口都過於寬松,一眼便能看見昨晚江棄留下的痕跡。
脖子,鎖骨,肩頭,肉眼可見的所有部位都被咬得不輕。
江棄下意識覺得牙癢,不自在地磨了磨,而後對燕也然招了招手:“過來。”
燕也然踩著一雙不合腳的大拖鞋,吧嗒吧嗒走過去。
看到江棄張開手,便非常乖覺地鑽到江棄懷裡。
“疼嗎。”
江棄的指腹輕輕滑過每一枚紅痕,他記得昨夜他咬得多狠。
那不是疼愛,是懲罰。為了叫燕也然長長記性,所以沒有讓他多舒服。
可燕也然頗為好脾氣,也或者說心大,一個勁搖頭,說:“不疼,一點都不疼。”
放屁。
江棄心想,後半夜哭得要拆房子的也不知道是誰,醒了倒是嘴硬。
但江棄並不破壞氣氛,他親了親燕也然的耳朵,意味不明地說:“我要去一趟公司,下午回來。”
燕也然聰明,趕緊說:“我手機充滿電啦,我會隨時向你匯報我在哪裡!”
一種簡單到毫無可信度的表忠心。
江棄的手指揉進他的發間,動作輕柔寵溺,問他:“今天要去做什麽?”
燕也然老老實實道:“我去兼職。”
江棄沒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時快時慢地把玩著他細軟的頭髮。
“我……”燕也然很會察言觀色,他知道江棄不接話,是等他繼續說,於是他想了想,撿好聽的,告訴江棄,“我現在只打一份工,中午到夜裡,其他時間都不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