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他們今日給你下跪求饒,是因為他們真的怕了你嗎?”
“他們跪的是你手上的槍!等他們緩過了神,根本不會對你心懷感激,只會記得在你這裡受到的屈辱,加倍記恨你。”
“你今時今日的心慈手軟,沒準哪天就會成為架在你頭頂上的刀子。”
“這麽多次了,這麽多次了……你從前跌得跟頭還不多嗎?怎麽還是不長教訓!你是真的想不到嗎?”
盛月白難得沒有反駁孟擎宇,靜默了片刻,別過了頭去。
孟擎宇恨鐵不成鋼:“農夫與蛇的故事你從小沒聽過嗎?就是你幫過的人都不一定會感謝你,更何況是他們!”
盛月白嘴唇顫了顫,喃喃道:“無所謂了,沒有他們,也可能會有別人……”
孟擎宇一愣,看著盛月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一下軟了,教訓的話哪裡還說得出口。
“算了。”孟擎宇語氣軟下來,低聲說:“這次……也不是什麽大事,已經很晚了,趕緊回去吧,早點休息。”
盛月白抿了抿唇,沒再回話,從孟擎宇身前走過,徑直往樓下走去。
副官趕緊對孟擎宇敬了個禮,跟著盛月白後面走了。
孟擎宇無奈歎了口氣,緊隨著盛月白後面下了樓,結果剛走出金海樓大門,眼皮子一抬,就看見盛月白被陸政扶著上了一輛白色轎車。
不是盛家的車。
孟擎宇眉頭一下擰了起來,抬腳就要過去。
“大帥,大帥!”身旁的另一名副官立馬拉住即將暴走的孟擎宇,急忙提醒說:“醫生說他能緩解少爺的失眠症,對少爺的病情有幫助!”
孟擎宇動作一下停住。
副官松了一口氣,又繼續說:“我看少爺剛剛狀態不太好,要是有他在旁邊陪著估計能好一些……”
孟擎宇瞪著眼睛罵:“除了他就再他媽找不著別人了?”
副官猶豫了一下,嘀咕道:“……還真就是找不到別的人了……”
忽然一股涼意襲來,副官對上孟擎宇涼涼的視線,嚇了一跳,面色一稟,趕忙找補說:“其實……其實我看那位陸先生對少爺挺上心的,這麽大晚上,忙前忙後,沒有一點兒怨言,擱旁人有幾個能做到這樣。”
“您不覺得少爺今日都比往常格外好說話了嗎,要放在以前,那一旦發起脾氣來,誰的話都不管用,可今日您也看到了,少爺情緒雖然不好,尚且能控制得住,剛才還能跟您好好說話,這說明比之前已經有所好轉了啊。”
“況且……”副官看了看孟擎宇的臉色,再接再厲地說:“您之前不是對他也還算滿意的嗎?”
孟擎宇望著關了門繞到另一邊去上車的陸政,皺了皺眉說:“這個人城府頗深,野心勃勃,表面上看著只是個商人,實際手上權勢不小。”
“嬌嬌看著聰明,但到底是家裡從小嬌養出來的,性子善良,又單純得很,哪裡比得過這種從人堆裡爬出來的人。”
副官倒是想說點寬慰的話。
可想起剛才在樓底下和領事館交鋒時的情形,館長口中一遍遍提及的總統大選,還有他對陸政的態度。
一個副部級的外交官員,美國的高官,卻對一個商人俯首帖耳、畢恭畢敬……
而且作為一個商人,他對鮮血和殺戮所表現出的極其平淡的反應,也太過不尋常。
這個商人遠不是他在少爺面前所表現出的這樣溫順無害。
副官其實當時心裡就閃過了這樣的念頭,只不過礙於陸政在場,副官沒有機會說出來就拋於腦後了。
現在聽著大帥這樣說,副官默了默,沒能說出話來。
孟擎宇沉著臉:“從這個陸政來上虞,到現在才過了多久,只不過三言兩語之下,就已經哄得嬌嬌對他推心置腹。”
孟擎宇說著,臉色愈發不好了:“嬌嬌對他的信任太過了,他現在看著是還忠心,可時間久了,難保不了有什麽變故,如若他真有什麽旁的心思,嬌嬌降不住他。”
副官心裡歎了口氣,說:“可少爺對他……您又不是看不出來,少爺那個性子,他自己喜歡,咱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如若不是因為這一點……”孟擎宇冷笑一聲:“就憑他把嬌嬌拉上這樣一條道上,我早宰了他!”
副官看了看遠處開出去的車,又看了看大帥擱那兒怒氣衝衝的模樣,隻得寬慰道:“是嘛,這不是還有大帥您在嗎,有您照看著,能出什麽事?”
副官道:“就是到了多年以後,再不濟不是也還有雁秋少爺嗎?”
孟擎宇心氣很不順,聞言涼涼地瞥了副官一眼。
副官知道大帥這是聽進去了,笑呵呵道:“您當初領養雁秋少爺,不就也是為了將來做打算嗎,他可是您一手培養出來的,對少爺那是再忠心不過了。”
“您放寬心好了,有雁秋少爺在,少爺要是真有什麽事,他是能跟人拚命的!”
車剛開進盛公館,被他們出門時的陣仗驚著了的管家焦急地迎出來:“少爺!怎麽樣了?發生什麽事了這是!都怨我,怨我沒看好虞小姐!”
盛月白從車上下來,輕聲道:“沒什麽事,是我疑神疑鬼了。”
“那就好,那就好……”管家松了一口氣,等盛月白下了車,才發覺盛月婉和虞思沒在裡面,愣了一下:“虞小姐和大小姐沒回來嗎?”